墨梓几人循声望去,却见两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立在月光之下。墨梓眉头微蹙,心头凛然——他们竟是丝毫没有察觉这两人是何时出现的。
立于面具少年身后的黑衣人沙哑开口:
“大人,需属下解决他们吗?”
面具少年薄唇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
“不必。让夜夭去对付。三人之中竟有一位狐族……倒是有趣得很。”
话音未落,他与黑衣人便已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了无痕迹。
墨梓尚在惊疑不定,三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便已达成默契,足下发力猛地向不同方向散开!
几乎同时——
“轰!”
一道带有破坏力的攻击狠狠砸落在他们方才站立之处,烟尘碎石四溅。
“反应倒是不慢呢。”
一道带着柔媚又狠厉的女声响起。
烟尘渐散,一名女子身姿窈窕地立于中心,缓缓睁开了双眼。
沈今朝尝试感知,却发现对方修为渊深如海,难以窥探。沈梦丘瞥了眼墨梓,毫不犹豫地将一瓶药丸抛了过去
“解药!”
墨梓接住,毫不迟疑地吞下,体内滞涩感顿消。他警惕地盯着那突然发难的不速之客,厉声喝问
“你是什么人?”
女子站定,嘴角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承蒙垂问。小女夜夭,是魔族左护法座下十夜卫之一。”
墨梓三人面色一凝,魔族其凶名远播,竟敢潜入京城作乱
“方才传音者也是你?”沈今朝追问。
夜夭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笑意更深
“不错。本以为你们已尽入梦魇罗网,倒是我小瞧了一位……可惜了你们这般俊俏的小郎君,今日恐怕是要香消玉殒了呢。那可别怪姐姐我手下无情了。”
话音落,她周身气质陡变,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凶狠的眼神化作冰寒刺骨的杀意!元婴后期的强大威压如潮水般汹涌压来,令三个金丹初期的青年呼吸都为之一窒。
墨梓擅音律控场,沈今朝精通近身搏杀,沈梦丘则长于丹道。三人目光再次交汇,虽未曾合练,心意却相通——无论如何都要缠住这魔女,绝不能让城中百姓遭殃!
他们毫不犹豫地亮出各自底牌。墨梓扣紧那支通体玉润的碧玉短笛;沈今朝深深吐纳,精纯灵力凝聚于掌,化作两柄幽光流转的灵能短刃——
他始终克制着体内流淌的妖力本能,这份良善,早已镌刻于骨;沈梦丘则祭出一尊暗沉古拙的丹鼎,鼎口幽光流转,竟是要将这炼丹圣器用作重锤砸人!
夜夭瞧着三人架势,嗤笑出声
“架势倒足。那么……游戏开始了!”
战斗,瞬间爆发!
墨梓将玉笛横置唇边,灵力狂涌注入!无形音波凝成剑气般的厉芒,撕裂空气,直扑夜夭面门!然而这倾力一击之下,墨梓已是额头见汗,灵力几近见底。
夜夭衣袖随意一挥,那凌厉音刃便如泡影般消散
“天生剑骨?竟与大人一般体质。不过,这点毛毛雨,还伤不了奴家呢。呵呵”
就在此刻,沈梦丘低吼一声,沉腰发力,将那沉重的丹鼎如山崩般朝夜夭头顶砸落!夜夭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只单掌轻描淡写地向上一托,掌心裹挟着森然魔气,便牢牢抵住了万钧重鼎,身形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墨梓指法一变,笛音陡转!不再是杀伐之音,而是清越激昂的旋律,无数音符如有生命般化作星星点点的灵力光流,疯狂涌入沈今朝体内!磅礴的力量瞬间游走于他的四肢百骸!
沈今朝骤然睁眼!身随念动,他将全身灵力与涌入的音符之力尽数灌注于右手灵刃之上!刃锋嗡鸣,寒芒暴涨,闪电般刺向夜夭心口!
夜夭竟不闪不避!任由那剑锋刺入左肩!
“噗!”
利刃入肉,鲜血尚未飞溅,伤口处却陡然爆发出浓稠诡异的紫黑色魔气!魔气如活物般翻涌纠缠,瞬息间沿着伤口勾勒出繁复邪异的魔纹,飞快地修复着血肉!
夜夭唇角的笑意加深,那双妖异的眸子紧盯着沈今朝,闪过一丝得逞的光
“小狐狸,你的血脉……果然值得主人十年苦心布局。”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在沈今朝皱眉的一瞬,眼中诡光乍盛!
沈今朝只觉一股阴寒冰冷的气息随着那目光直刺神魂深处!他眼底厌恶之色一闪而过,猛地发力拔出短刃,手腕翻转便欲再刺!
可夜夭右手骤然发力!一股沛然巨力涌出,丹鼎剧震,沈梦丘连人带鼎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夜夭顺势抽身,捂住血魔纹尚未消退的左肩,更浓烈的魔气轰然爆发!那深可见骨的剑伤竟在几个呼吸间迅速愈合、消失,仿佛从未存在!
“呵呵呵……陪你们过家家到此为止了。”
夜夭的甜笑透着刺骨寒意
“你们自以为的杀招,每一式都在奴家的预料之中。你说是吗,沈今朝?”
沈今朝横剑当胸,直视夜夭眼底那令人不安的算计
“魔族潜入京城意欲何为?近年的失踪案,是否与你等有关?”
一旁的墨梓看得分明,夜夭眼中分明在计算着什么,可那算计的对象究竟是狐族血脉的沈今朝,还是其他?念头尚未理清,夜夭已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奴家今日乏了,不陪你们玩了。下次……定取尔等性命。记住,京城地底那条千年灵脉,我们魔族……要定了!”
最后一个字吐出,她身影已化作一道黑烟,彻底消失。
沈梦丘踉跄爬起,猛地咳出一口淤血。他狼狈地抓过随身医书,翻了两页便恨恨合上
“咳咳……可恶的魔头!这一掌震得我灵力四窜,乱成一锅粥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调息。你们还杵着?”
沈今朝与墨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不解。沈今朝尤其不安,夜夭最后那眼神如附骨之蛆——究竟在算计什么?自己脑中为何仿佛缺失了至关重要的片段?
魔族洗髓池
夜夭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氤氲着血色雾气的巨大池边。她幽冷的目光扫过池中那若隐若现的黑影,只停留一瞬,便再次消失。
魔殿左护法殿
夜夭单膝跪于冰冷漆黑的殿阶之下
“夜夭前来复命”
大殿高处,一张雕刻着狰狞魔纹的玄黑宝座上,斜倚着一名银面具遮眼的少年。银色面具只覆双眼,露出的半张脸棱角分明,薄唇紧抿,气质漠然危险
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另一手撑着下颌,看似随意的姿态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夜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少年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进度。”
夜夭垂首恭敬答道
“禀主人,目标三人之中,已有一人成功植入血咒。只待时机成熟,他必将别无选择地倒向我们……另有一事,颇为特异。”
少年手指微顿,似乎被勾起一丝兴趣
“哦?说来”
夜夭不敢有丝毫隐瞒,将所见所闻,尤其关于墨梓的剑骨和沈今朝血脉的细节,尽数禀报。
时光流转
片刻之后,少年独立于幽暗的窗前。月光勾勒着他挺拔却孤绝的身影。他缓缓取下脸上的银制面具,露出一张俊美无俦却冷漠如冰的面孔
令人惊异的是,这张脸与远在京城的墨梓竟有六七分相似!他指尖轻轻抚过腰间佩剑的鞘身,落在一枚半截残缺的玉佩断口处,那断口边缘焦黑一片,触目惊心。
少年——魔族左护法墨晓生,唇边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残酷笑意
“墨家的剑骨……哼,终归会化作尊上破开九天十绝阵的钥匙罢了。这宿命……着实讽刺。”
他指尖下的玉佩残片,其上的古老纹路若是细看,竟与墨梓怀中那半块残玉隐隐相契。墨晓生摩挲着断口处的焦痕,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片冰冷
他重新覆上那象征着地位与冷酷的面具,如墨般融入了殿外的阴影中。
魔族洗髓池外
夜夭正要敲响紧闭的石门,厚重的大门却无声地向内滑开。门内走出一名与她容貌相近、气质却更为沉静的年轻女子。夜夭眼中迸发出惊喜,欢呼着扑了过去
“蔫蔫!可想死我了!那位大人……还没醒吗?”
夜蔫神情黯淡地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深深担忧
“伤及本源,纵有洗髓池,非岁月可轻易弥补。”
夜夭回想起两年前的那场惊天血战,银牙暗咬,恨恨道
“都是那群卑劣小人!正面不敌便行龌龊手段暗算!若非如此,我族怎会只余尊上与主人独撑大局?待右护法大人醒来,三尊齐聚,主人……或许就不用这般辛苦,日日带着那副冰冷面具了。”
夜蔫望向大殿的方向,目光充满怜惜与企盼
“但愿如此……主人他,实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