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津川下意识想挣脱,却被她死死攥住。
旁边刚刚恭维完王美玲的老太太瞪大眼睛,结结巴巴:“这...这位是?王大姐,这...不是你女婿啊?”
王美玲忙不迭找补,强笑道:“哎哟!误会了误会了!小裴是我女儿的小叔子,就是当弟弟一样亲的...”
“是啊,阿姨女婿前两个月去世了,我丈夫心善,可怜嫂子新寡无依,才接济一二。”
詹星渔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沈晚怡的脸白了又白。
她似是又想起什么,“对了,阿姨,您是什么病住院观察?看着气色倒是不错。”
王美玲红光满面,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咳...就是最近血压上来了,小裴这孩子太紧张了,非让我住进来好好查查...”王美玲支吾道。
詹星渔扯了扯嘴角,没再追问。
岳父重病不管,却关心起大哥的丈母娘。
真是...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啊。
她转向一直低头、假装玩糖纸的棠棠,声音放低,“棠棠,外公在楼上病房。妈妈带你去看看外公,好吗?”
詹国栋想外孙女了,今天去看他的时候,他问了几次棠棠好不好。
棠棠把小脸埋进裴津川的西装裤腿,声音闷闷的,带着刻意的疲惫:“不要...我好困...我要回家睡觉...”
裴津川顺势弯腰抱起女儿,“时间不早了,你之前不是说小孩子不能熬夜吗?我先带她回家睡觉了,看外公的事改天再说。”
话落,他们父女脚步匆匆,似落荒而逃。
医院后花园,暮色四合。
詹星渔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父亲主治医生的话在脑中轰鸣。
“晚期,扩散得很快,积极治疗也只能尽力延长些时间,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她想起父亲蜡黄哭瘦的脸,悲伤和无助冲破她筑起的堤坝,眼泪夺眶而出。
她想起刚结婚那年,父亲送货遭遇车祸,是裴津川动用裴家人脉,陪她跑前跑后,寻医问药,解决了她所有的麻烦。
他当时沉稳可靠的身影,让她觉得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
可如今,她的天又要塌了。
那个曾经为她顶天立地的男人,却陪着别的女人和她健康的母亲,连她的父亲住在同一家医院,都吝于踏足一步。
“阿姨,你为什么哭呀?”
詹星渔慌忙擦泪,抬头看见一个约莫四五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面前,手里捧着一小块包装精美的蛋糕。
小女孩眼睛大大的,像两颗黑葡萄,满是关切。
“我叫晴晴,今天是我生日,我请你吃蛋糕好不好?吃了甜甜的蛋糕,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晴晴努力踮起脚,想把蛋糕递给她。
这纯粹的善意像一道微光,淬然照进詹星渔冰冷绝望的深渊。
她的亲生女儿弃她如敝履,而这个陌生的小天使,却在她最伤心时给了她一抹甜。
她喉咙瞬间哽住,酸涩难言。
“谢谢...”
医院后门的方向骤然爆发激烈的嘶吼和推搡,人群瞬间混乱。
“杀人了!庸医害死人!”
一个情绪失控、挥舞着输液架的男人被推挤着,踉跄后退、沉重的金属架眼看就要砸向毫无防备的晴晴。
“危险!”詹星渔瞳孔骤缩,身体快于思考,猛地扑过去,将晴晴护在身下。
“砰!”
一声闷响,后背和肩膀传来了钻心的剧痛。
她被撞得重重抵在身后的木制长椅上,眼前一阵发黑。
混乱很快被控制,晴晴在她怀里吓得小脸惨白,但被护得严严实实。
“阿姨!阿姨你流血了!”晴晴指着她手臂被金属划破的伤口,带着哭腔喊。
“别怕,没事。”詹星渔忍痛安抚,声音有些发颤。
“晴晴——”一个低沉焦急、极具压迫感的男声穿透喧嚣。
詹星渔抬头,瞬间如遭雷击。
傅砚辞疾步而来,他身形高大挺拔,深灰色高定大衣一丝不苟,面容英俊,眉骨深邃。
他一把抱起女儿,确认无恙后,才看向护着她的女人。
看清那张苍白清丽的脸时,他冷峻的脸上变了神色,喉结滚动。
“星渔?”
他嗓音低沉沙哑,目光灼灼锁在她的伤口和凌乱的发丝上,穿越时光般滚烫。
“傅先生。”
詹星渔垂睫掩内心翻滚,心脏狂跳,面上却是疏离冷静,“孩子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她和傅砚辞恋爱五年,互为初恋。
但他母亲瞧不上她家世,逼迫他们分手。
当年天台以死相逼的决裂犹在眼前,再相逢,各自已婚已育,物是人非。
“你受伤了。”
傅砚辞眉头紧锁,“我们去处理伤口...”
“不必。”
詹星渔果断后退,脊背挺直,“皮外伤,不劳费心。”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
夜光下,傅砚辞抱着女儿望着她的背影沉思,眼神晦暗不明。
回过神来,怀里的晴晴一脸探究地看着他:“爸爸,救我的这个姨姨,是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