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不许去。”

月怜拉上宋宴礼的手,是命令的口吻。

宋宴礼看着二人肌肤相接的地方,竟不管男女大防,拉起月怜的腕子朝外走。

看着二人的背影,我心顿顿地疼。

上一世,除了与他打架,我们最近的接触就是他把我扶上马匹的那一刻。

怨我至深的人,却又要用命保护我。

他有他毕生的坚持,我纪昭华也有身为相府嫡小姐的骄傲。

天子要大力推行科举,打破任命世家子弟为官的旧习。

首先要做的,废除两相制。

父亲为右相根基不如左相深,首当其冲成了打击的对象。

连这次进宫,也不是让左相府的女儿去享受的,而是帝王心术。

我缓步回到自己房中,贴身丫鬟梨香正在帮我绣盖头上的鸳鸯。

“姑娘回来了。”

我喉咙有些发紧,上一世我将鲜花饼赏给了梨香,她中春 药,被马奴欺负。

怕连累我的名声,投湖自尽。

以至于后来我与宋宴礼蹉跎十余年,身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将月小姐送来的吃食倒了吧。”

梨香提着食盒出去,迎面撞上安抚完月怜的宋宴礼。

我知他还有话说,只提醒梨香将鲜花饼倒远些。

“天底下有你这样的姑姑吗?亲侄女孝敬你的东西,你却如从践踏她的真心。”

我懒得解释,因为解释他也不会信。

“难怪你能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海。”

“她天真烂漫,怎么在吃人的深宫里存活?”

我懒懒坐下,支起下巴,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宋宴礼,进宫以后就看不到了。

“所以呢?”

他对上我的明亮的眸子,忽然磕绊起来。

“昭华,月怜还小,如何懂得伺候比她大了十余岁的天子。”

他眼神开始闪烁。

“你,蕙质兰心,知书达理,又自幼听老师讲时政,所以,所以......”

我垂眸,我也只比月怜大了八个月而已,怎么我就配老夫少妻呢?

两世他头一次夸我,却是来劝嫁的。

真讽刺。

“你我不懂后宫险恶吗?帝后不睦,贵妃跋扈,我若替她进宫,再聪明也难以独善其身。”

我嘴角努力扬起。

“你是京城第一才子,又面若冠玉,状元之姿,嫁你才是我心之所愿。”

换做从前,这些话我是张不开口的。

就连新婚夜,盖头落下,我那句娇羞的“郎君,昭华来嫁你了。”亦是没有送出双唇。

宋宴礼像是被我的话污了耳朵。

“你怎如此不知羞耻。”

他带着恨意的眼,忽然瞅见了我发间的银月簪子。

那是他第一次来府上拜见,给每个人准备的拜礼。

他抬手拽走簪子,力气之大,生生扯掉了我一缕青丝。

“月乃皎洁之物,你这样自私污浊的女子,不配佩戴此物。”

头皮上传来的疼痛,让我双眼发热。

那是上一世自尽的物件,我似乎还能感受到簪子尖扎入心头的痛感。

罢了,不吉利,这念想不要也罢。

“宋宴礼,你是不是瞧上我侄女儿了,你若真想娶她,就跪在地上给我行个晚辈礼,叫我一声小姑姑。”

宋宴礼被我气得咬牙,浑身发抖。

“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句话分外耳熟,我曾听过千万遍。

他拂袖而去,我才颓然地摸了摸空了的发髻。

我让父亲压下我入宫的消息,一方面怕人揪住错处。

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我无法面对宋宴礼呢。

他这个人极其别扭,若知晓我的成全,怕会生心结。

重活一世,他希望他再次掀开红盖头,会是满眼温柔。

然后得偿所愿,恣意洒脱过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