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这下连网友都震惊了。
“我刚查了，考生试卷都是绝密，他这么做，的确违法啊，为什么放过他呢？”
“不会他背后有不为人知的大佬吧？搞了半天，还是官场那一套！”
“明目张胆袒护这种恶老师，不是伤了揭露他恶行的正义老师的心吗？”
我无所谓的笑笑，指了指屏幕上的作文。
“官方都发话了，千载难逢的阅卷机会，各位看官还批不批了？”
刚才亲手为考生打分的爽感还萦绕心头，他们怎能放过？
网友们顿时大度起来。
“人家官方都认定了，咱们纠结啥，毕竟给高考生当作文判官的机会就这一次！”
看直播间又扬起批卷的热情，连线的几人不淡定了。
可又拗不过上百万的网友，只好阴着脸看我操作。
刘万两无奈安抚其他人。
“别慌，一个小老师，再折腾能翻出什么花来？
咱们这就看看，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神秘人也冷哼一声。
“没错，他在直播间露的卷子越多，判的就越重。
说不定教委领导也是故意纵了他，攒够刑期送他这人渣去监狱蹲个够！”
我笑着摇摇头，直接翻到第五份相同的作文。
看笔迹就知道，和之前四个完全不同。
上百万人同时在线的直播间，瞬间像卡顿般集体陷入沉默。
我笑盈盈补了一句。
“大家别误会，卷子没拿重，这是第五个考场的作文。”
网友们终于不淡定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刚才那老师真要求标点符号都要背下来？”
“关键就算让背，这么多字加标点，不能一点错误都不出啊！”
“看来这次直播，没那么简单，这一轮我站孟老师，这些卷子该好好查一查！”
我却帮他们说起话。
“考生们也不容易，我不建议上来就给他们定性抄袭。
咱们还是回归主题，这一篇，大家看看值多少分？”
7.
刘万两立即跳出来。
“20分吧，把我的作文原封不动搬上来，对我太不尊重了，给他分都算仁慈！”
其他几人露出奸笑，频频点头。
“我们赞同，什么都讲究个先来后到，只能算他倒霉！”
我听话照做，立即打上分数。
不出意料，作者第一时间杀上来对线。
“你们这群小人，当初拿到作文时怎么说的？
这次质量好，咱们一起组团去清北！
现在竟敢当众给我减了这么多分，我跟你们拼了！”
剩下几个没评到的人，也都争先恐后连了上来。
“我们算看明白了，越排在后面分越低，凭什么？孟老师，先找出我的来批！”
“就是，都一模一样的作文，要给就都给满分，怎么可以厚此薄彼！”
“刘万两，我爸说，你再大放厥词，就停了给你爸的订单！”
一时间，直播间里竟成了这群富二代们的战场，彼此互不相让。
更多看热闹的网友们涌进来，包括他们的爸妈。
见连线已占满，只好拿评论区斗了起来。
“你们家刘万两平时成绩啥样心里没数吗？作文长期十多分的选手，敢在这装大佬？呸！”
“你家姜大志行，800字作文每次就能写上100字，我家上小学的老二都写得比这多！”
“你们两家生了废物就认命，哪像我女儿可儿，自己写也能打30分，这次为了冲清北才做了准备！”
网友们吃瓜吃到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十几个人作文都一模一样？”
“这神秘老师也是厉害，压中题不说，还能要求同学全文背诵，就该他们得高分！”
“可刚才他们家长都说了，这群人平时不学无术，这能连标点符号都背全？”
看到他们斗成一团，神秘人终于看不下去，大吼一声。
“都他妈闭嘴！什么时候了，还没搞清楚你们真正的敌人是谁吗？
被这小子用阳谋当面耍的团团转，你们能不能团结点？”
抄袭者联盟终于冷静下来，目光冷冽的看向我。
我这才笑盈盈发话。
“果然还得靠同行帮忙组织秩序，既然这么正义，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
对方冷哼一声。
“几个学生你都如此针对，还和教委的人沆瀣一气。
若知道我身份，当然怕你报复！”
我笑着摇头。
“这时候还谦虚什么？你不敢露面，是因为你已经被开除老师队伍。
我说的对吧，陆自安老师？”
8.
陆自安本和我一样，是学校最有潜力的语文老师，文采斐然。
不仅是语文出题组的一员，今年也该与我一起阅卷。
可他一直心胸狭窄，对我这劲敌屡次下绊，十分阴损。
同事一场，我本不想和他闹僵，直到半个月前，我和同事无意间撞见他收取家长大量钱财。
我犹豫之时，同事先举报了他，导致被学校开除。
可他非要把仇记在我身上，说我蛊惑同事置他于死地，因此对我怀恨在心。
当时我还纳闷，他又不是班主任，也没有补课行为，家长怎么会为他一掷千金？
今天才终于明白，他在高考徇私舞弊，自然收入颇丰。
这次他发现自己的猪队友疯狂自爆，忍无可忍上来控制局面，却把自己也搭了进来。
可见身份暴露，他却丝毫不慌，慢慢打开摄像头，熟悉的脸上满是不屑。
“认出我又怎样？
我被开除前押对了作文题目，不是更证明你鼓动别人举报害我是错误行为吗？
你嫉妒我才华，更嫉妒家长对我的崇敬，就把我和家长交换礼物污蔑为收受钱财。
明明我可以给更多考生带来福祉，却被你毁了！
如今连我教的学生你都不放过，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
网友们再次惊讶于惊天反转。
“原来主播真是阴湿怪，嫉妒所有有才华的人，不择手段加害他们，太可怕了！”
“这么看，这群孩子把标点都背下来，应该也是为自己语文老师打抱不平，热血青年，真是好样的！”
“想起刚才我还站了这个阴损小人，真觉得恶心！必须举报他的直播间！”
家长头目刘金水见舆论被扭转，笑得无比得意。
“你装神弄鬼糊弄这些小屁孩可以，想蒙过我们这些商界大佬，做梦！
教委不管你，是因为你也是老师，和他们就是一伙的，真处理你也是给他们抹黑！
我们已经报警了，让国家派人去收拾你，不信还不了我们公道！”
果然，一群帽子叔叔涌了进来。
只是刚进门，就愣在原地，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我羁押。
抄袭者联盟顿时急了，隔着屏幕大喊。
“帽子叔叔，还等什么，人赃俱获，不能让这种败类老师逍遥法外！”
为首的帽子叔叔却走过来，朝我恭敬的行了个礼，也说出那句熟悉的话。
“同志，辛苦了！”
9.
直播间书百万网友都懵了。
“怎么回事，难道他在警局也有关系？这到底什么人啊？”
“太可怕了，公然违法乱纪都被包庇，还把不把那些辛勤备考的考生放眼里？”
“这种小人做阅卷老师，得毁了多少人的未来，你们怎能姑息？”
可无论他们怎样愤懑不平，教委和帽子叔叔都坚定的站在我背后，不再干预。
陆自安见大事不妙，又带起节奏。
“孟挽风，怪不得你能搞垮我，原来靠的都是这些见不得光的关系！
我收家长钱，那是明码标价的交易，你这算什么？恐怖的权钱交易！
上百万网友都是见证人，我一定让你名声尽毁，牢底坐穿！”
我嗤笑一声。
“你一个老师，又不给孩子补课，那你说的交易是什么？
让我猜猜，不会是卖高考答案吧？”
他一怔，忙为自己找补。
“我......我平时喜欢写字作画，家长喜欢墨宝，就买几幅挂家里，怎么了？”
我悠然点头。
“原来如此，那我们亲眼看见，家长买画费用足足几十万！
看来陆老师的墨宝堪比现代名家，正巧相关考生也都在，
就请把家里买到的大作给我们展示一下，也让网友们开开眼！”
可这些暴发户家里，哪有什么字画装饰，想糊弄都做不到。
几个连线考生都慌了，忙想退出直播间，才发现我设置了锁定功能，没我同意，谁都走不了。
网友们听说一幅画十几万，也来了兴致。
“刚才这位陆老师也说自己才华横溢，主播才嫉妒，把画拿出来也让我们评评分，帮你讨个公道！”
陆自安急了，但他相信，我公然展示高考作文，绝不可能脱罪。
立即阴毒的看向我，孤注一掷。
“你先向广大网友证明你和这群工作人员是清白的，我自然拿出证据！”
身后的教委领导与帽子叔叔，正义凛然的怼了回去。
“我们依法办公，且都判定孟老师现在的行为，合理合法。
来处理此事的过程全场都有录像，你要不服，可以告我们。”
几个考生和家长更诧异了。
“他都开直播展示国家机密了，你们还说合法，到底是不是专业的？
不会是他请来的演员蒙我们吧？”
网友们也声援他们。
“就是，法律条文明确规定不能公开高考考卷，考生本人想查自己试卷信息都要经过复杂的认证程序，凭什么他就可以明目张胆把这么多作文暴露出来？”
教委领导笑了笑。
“因为，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批卷啊！”
10.
网友们更震惊了。
“怎么会？刚才明明看了那么多卷子，还有专业批卷设备......”
“而且这几个考生的作文一定没有错，否则他们也不会一个个跳上来认领啊！”
“不过批其他作文时，倒的确没作者站出来......”
那几个考生也懵了。
“可那笔迹的确是我们的，每个字和标点，都没错啊！”
我淡定一笑，终于站起身，拿起直播手机给我的办公室来了个全景。
他们这才发现，刚才那无比专业的批卷场景，竟是我在学校办公室搭的场景。
所以教委领导与帽子叔叔按照直播IP追过来时，会这样诧异。
因为真的批卷老师，会被统一封闭在指定位置，而不是这么公开的地方。
陆自安怒不可遏。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今年被调去阅卷了吗？”
我耸耸肩。
“没错，可惜我预感自己要被歹人所害，就请了假。
腾出时间，正好准备这场大戏。”
我将镜头扫过全屋墙面，密密麻麻印满字迹的A4，让网友震撼不已——
这些便是上一世找到的举证材料，这一次，我都凭借记忆再度打出来。
那些接到举报来抓我的工作人员，一进门就看到这些材料，顿时明白了我的意图。
高考作弊屡禁不止，一直是教委头疼的问题，自然对我无比支持。
网友们还是不信。
“那些作文又是怎么回事？”
我笑得更开怀了。
“忘了告诉大家，我当年能得文科高考状元，正是因为具备过目不忘的本领。
只要我想，连标点与笔迹这些东西都能还原的丝毫不差。
至于其他文章，都是我自己随便编的，更不涉及泄密了！”
随即看向脸色苍白的陆自安。
“我自证结束，该你了，陆老师！”
11.
陆自安忙贴向屏幕，面目狰狞的看向其他几人。
“你们谁家有字画，快拿出来为老师证明！快啊！”
这些孩子毕竟年龄小，哪见过这场面，几个胆小的立即吓哭了。
“陆老师，我就说我本来就是学渣......
考不上我爸也能送我出国混个野鸡学校的文凭！
你非要让我买答案，让我们上清北给自己提高名气。
这回被当场抓包，我们没学上了怎么办啊？”
刘万两也哭丧着脸。
“你给我们的作文一模一样，还让我们自己改！
我们这脑筋要是能改明白，就不用买答案了！”
李可儿妈妈沉不住气，把女儿推到一旁，露出自己一模一样的整容脸。
“我女儿明明靠自己也能读个好学校的，都怪你在学校时就撺掇我们买答案，
还附赠高科技设备，弄个液晶隐形眼镜做显示屏，一套就要几万块！
要不是说能保清北，我们怎会信你鬼话交了钱！
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你得赔钱！”
一时间，真相大白，网友们都炸了锅。
“枉我们对那篇作文这么看好，原来都是抄来的！”
“老师干得漂亮！抄袭鬼被当众处刑，看哪个学校敢收他们！”
“原来该被抓的是他们！这种智商就算抄到清北去，还不是给人家当笑柄！”
之前顿在直播间等着招一手尖子生的名校老师都怒气冲天。
“最恨这些高考作弊的人了！
他们动动手指，就磨灭了其他人三年努力，害我们也招不到真正的人才！
实在可恶！我会把他们的名单公布给高校圈子，将他们全部拉黑！”
更有无数当届考生在直播间欢呼。
“感谢孟老师，以自己一人之力，竟然打掉作弊团伙，否则对我们真的不公平！”
“都是三年寒窗苦读，他们怎么就厚着脸皮走捷径，自作自受！”
“他们还倒打一耙，说孟老师嫉妒他们，我刚查了，孟老师年纪轻轻就是全国作协副会长，和他们斗都降低身份！”
看我志得意满的样子，陆自安咬牙切齿。
“孟挽风，你不算赢！
就算这次告倒我，你把这些孩子可都坑惨了！
得罪了江北十三太保，哪一家都不会放过你，他们有一百种方法搞死你，等着暴尸街头吧！”
12.
刘金水也瞪眼附和。
“孟老师，最近出门小心点，我们的车可不长眼睛！
听说你还有老爹老妈，我掐指一算，都到了该归西的岁数！”
我粲然一笑。
“你们真以为我这文科状元浪得虚名？
大学我可是文学、法学双学位，研究生又修了法学。
前一世，要不是没想到你们竟然罔顾王法当街行凶，
只要我到了教委，早有一百种方式告倒你们！
所以这一次，为了回报你们每一拳每一脚打在身上的痛楚，
我在搜集材料时，顺便把你们每一家税务问题也一起上报了。
既然钱给了你们这么大自信，行凶杀人，高考舞弊，
我就好奇了——没钱之后，你们用什么弄死我呢？”
几人一怔，刚要辩驳，他们的画面里依次出现顺着IP赶到的帽子叔叔。
陆自安被带走前，还不死心的诅咒。
“孟挽风，屠龙者终成恶龙！
别看你清高，当有机会名利双收时，我不信你会毫不动摇！”
他们不知道，我这个高考状元走出象牙塔后，多少名企抢着要我。
可我那对当了一辈子老教师的父母，却在我求职犹豫之际，苦口婆心的提醒。
“孩子，财富固然让你身体自由，可终不及思想自由来得惬意。
不悖初心，方得始终啊！”
为此，我坚定了儿时的信念，还是成了一名教师。
因为看到爸妈一生清廉，却留下遍地桃李，传颂着他们的自由精神。
如今，我又怎会为了蝇头小利，放弃自己传道授业解惑的快乐？
见所有相关人员全部被绳之以法，教委领导激动的握住我的手。
“孟老师，真的多谢你！
这个高考作弊团伙我们找了很多年，可他们作案手法太隐蔽了，
我们只有看到卷子时，才能发现端倪，一直苦于没有证据，更抓不到人。
这下子一举人赃俱获，简直就是这届考生的福星！”
帽子叔叔也竖起大拇指。
“我们之前也配合做过清查，但怎么都没想到，主谋竟是他们的老师！
这样的毒瘤再不铲除，才是真的害了更多孩子啊！”
校长更是第一时间赶到，热泪盈眶的拍了拍我的肩。
“孟老师，学校正缺一位意志坚定、能力突出的人担任副校长，
你一次次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一切，这个职位，非你莫属！”
我却摇摇头，在欢呼声中递上了辞呈。
13.
半年后，我出现在凉山的深山希望小学里，成了一名支教老师。
之前那些舞弊考生，因情节严重，被取消当年高考资格，三年内禁止参加高考。
直播间那些招生办老师也说到做到，将他们列入黑名单，重点大学这辈子都不用奢望。
富二代们作为托底的国外野鸡大学梦，也彻底破灭。
因为他们的家长却已无暇顾及——
查税部门第二天便驻扎在每家企业，收集的证据足够他们蹲上几年。
“江北十三太保”的传说，竟被孩子一张试卷，彻底从历史上抹掉。
陆自安因组织作弊，情节严重，被判处7年。
他一生想要得到的名师威名，终究是被自己亲手葬送。
看着新闻里关于他们的消息，我坐在山中破败的课堂上，恍若隔世。
但正是这次经历，让我意识到，我想要教书育人的初心，不该在名利场中被影响。
在这朴实单纯的大山中，反倒让所有努力真实的作用到每个可爱的孩子身上。
当我送走第一批孩子进城高考时，给他们讲了之前的这个故事。
他们清澈的眼神中满是不解。
“孟老师，未来的路还长着，就算高考成绩不理想，不还可以努力干别的吗？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学校，用这种方式断送自己一生的幸福呢？”
看着心地单纯，却充满智慧的他们，我笑着摸摸孩子们的头。
“你们说得对，未来还长着呢，那么多有意义的事，都比一所学校重要得多。
去吧，记得奔向未来时，永远记得今天我们说的话！”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山背后，
我知道，自己思想的种子，终于飘向远处，生根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