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萧玦的尸体静静躺在养心殿的金砖上,胸口的血渐渐凝固成暗红色。夏晴盯着那个从他怀中滚出的琉璃瓶,里面的七彩蛊虫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别碰它!"萧璟一把拉住她伸出的手,"这是南疆圣蛊'七彩琉璃',触之即死。"

夏晴的指尖微微发抖。那条蛊虫的形状与她锁骨下的印记分毫不差,仿佛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在瓶子里蠕动。

"陛下现在相信民女的话了?"她轻声道,"萧玦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萧璟的目光在她锁骨处的印记与琉璃瓶之间游移,眼神复杂难辨。突然,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情蛊......"他咬牙挤出两个字,右手死死按住心口。

夏晴这才想起皇帝的蛊毒还未解清。她连忙扶住萧璟,同时从腰间暗袋摸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她用椰汁和香茅草调配的临时解药。

"陛下,快服下。"

萧璟就着她的手饮下药汁,喉结滚动间,一滴药液顺着下巴滑落。夏晴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拭去,指尖触到他皮肤的瞬间,两人俱是一震。

"你的手......"萧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只见她刚才被南疆死士划破的伤口处,血珠竟泛着淡淡的七彩光晕!

夏晴也愣住了。在现代时她从未发现自己血液有什么异常,这具身体的血脉果然有问题!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御林军统领匆匆赶来:"陛下!叛军余党已肃清,但......"他警惕地看了夏晴一眼,"在萧玦的别院发现了这个。"

呈上来的是一幅画像。画中女子一袭白衣,眉心一点朱砂,手腕上戴着一串七彩琉璃珠——与夏晴锁骨下的印记如出一辙!

"月隐圣女......"萧璟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南疆大祭司,二十年前曾潜入中原,后下落不明。"

夏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原主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关于母亲的片段,但画中女子的眉眼与她确有几分相似。

"陛下,民女有一事相求。"她突然跪下,"请准许我查验太后遗体。"

萧璟眉头紧锁:"为何?"

"太后临终前对我说了'七彩'二字。"夏晴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怀疑......她中的毒与这'七彩琉璃蛊'有关。"

慈宁宫偏殿,太后灵柩前。

夏晴戴着浸过药汁的丝绢手套,轻轻拨开太后的衣领。萧璟站在一旁,面色阴沉如铁。

"果然......"夏晴指向太后锁骨下方一处几乎不可见的淡紫色痕迹,"这里曾经有过印记,被人用特殊药水洗去了。"

萧璟俯身细看,突然瞳孔骤缩:"这是......"

"七彩月牙印。"夏晴轻声道,"和民女身上的一模一样。"

殿内死一般寂静。萧璟的指节捏得发白:"你的意思是......太后也是南疆圣女血脉?"

"不。"夏晴摇头,"印记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说明是后天形成的。我猜太后年轻时曾中过'七彩琉璃蛊',后来解了蛊,但印记残留。"

她小心地翻开太后的右手,在掌心发现一个极小的针孔:"看这里。毒是从掌心进入,而非口服。有人用沾了毒的针,在握手或搀扶时下毒。"

萧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昨日寿宴,太后只与......"

两人同时想到一个人——淑妃!

"淑妃是南疆人。"夏晴快速分析,"她给太后下毒,嫁祸于我,目的是什么?"

萧璟突然转身走向殿外:"李德全!传太医令!"

半刻钟后,老太医颤巍巍地跪在殿中:"回陛下,老臣查验太后脉案时,确实发现掌心有细小伤口,但当时以为是太后不慎被珠钗所伤......"

"太后近日可有何异常?"萧璟冷声问。

老太医思索片刻:"自淑妃入宫后,太后常召她说话,有时一聊就是半日。老臣曾见太后手腕上......"他忽然压低声音,"有红线般的细痕,从掌心一直延伸到肘部。"

夏晴与萧璟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蛊虫在体内爬行的痕迹!

"陛下。"夏晴轻声道,"我怀疑太后体内曾被人种过蛊,而淑妃昨日是用另一种毒激活了它。"

萧璟挥手屏退左右,待殿中只剩他们二人时,突然一把抓住夏晴的肩膀:"夏晴,你究竟知道多少?"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夏晴吃痛皱眉:"陛下不信我?"

"朕信不过任何与南疆有关的人。"萧璟眼中寒光闪烁,"尤其是......"他的目光落在她锁骨处的印记上,"拥有圣女血脉的人。"

夏晴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萧璟对她的每一次靠近、每一分信任,都可能是在试探!

"那陛下为何还留我性命?"她强自镇定,"因为我能解情蛊?"

萧璟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松开手,从怀中取出那个装着七彩蛊虫的琉璃瓶:"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夏晴摇头。

"南疆圣物,'母子连心蛊'。"萧璟的声音冷得像冰,"母蛊在月隐圣女体内,子蛊本该在她女儿身上。两条蛊虫同生共死,相隔千里亦能感应。"

夏晴浑身发冷:"陛下是说......"

"萧玦带着这条子蛊找你,不是要杀你。"萧璟一字一顿,"是要认你。"

这个认知如同一桶冰水浇下。夏晴踉跄后退,后背撞上灵柩。如果这条蛊虫属于她,那岂不是说明......

"我体内......也有一条?"

萧璟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夏晴猛地扯开衣领,对着铜镜查看锁骨下的印记——那七彩月牙似乎在微微发烫!

"不......"她摇头,"这不可能......"

话音未落,一阵剧痛突然从心口炸开!夏晴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疯狂游走!

"夏晴!"萧璟一把抱住她,"太医!传太医!"

剧痛中,夏晴看到萧璟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那里有一条与她一模一样的红线,正从掌心向心脏蔓延!

"陛下也......"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萧璟脸色惨白:"情蛊与七彩蛊......是同源的。"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闪电劈开迷雾!夏晴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能缓解萧璟的蛊毒——因为她的血脉与蛊虫同源!

"所以......"她疼得冷汗涔涔,"我们的命......绑在一起了?"

萧璟没有回答,因为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银铃声。

叮铃......叮铃......

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有无数个小铃铛在风中摇曳。夏晴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锁骨处的印记发出灼热的刺痛!

"她来了......"萧璟握紧龙渊剑,将夏晴护在身后。

殿门无风自开。

一个白衣女子踏着月光而来,眉心一点朱砂,手腕上七彩琉璃珠叮咚作响——正是画像中的月隐圣女!

"我的孩子......"女子开口,声音如同蜜糖裹着刀片,"娘亲来接你回家了。"

夏晴浑身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血脉在共鸣!

"妖女!"萧璟剑指月隐,"你害死太后,又派萧玦谋反,今日朕定要你血债血偿!"

月隐轻笑,袖中飞出一道红绫,轻松缠住龙渊剑:"小皇帝,你体内的情蛊还是我二十年前种下的呢。怎么,不认得娘亲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夏晴猛地看向萧璟——他的身世也有问题?

萧璟面如寒霜:"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你心知肚明。"月隐的目光转向夏晴,突然变得温柔,"晴儿,娘找了你十八年。当年夏家那老贼偷走你,把你当亲生女养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用你的血解开边境封印。"

夏晴脑中嗡嗡作响。原主的记忆里,夏老将军确实对她格外严格,尤其要求她每月初一必须滴血祭祖......

"你撒谎!"她强撑着站起来,"夏家满门被萧玦所杀,若真如你所言,父亲为何......"

"因为他发现你血脉苏醒了。"月隐轻抚腕间琉璃珠,"夏老贼本想利用你打开边境秘库,取出传说中的'天外陨铁'。可惜啊......"她突然看向萧璟,"被这小皇帝抢先一步灭了门。"

萧璟的剑尖微微颤抖:"朕灭夏家,是因他们通敌叛国!"

"是吗?"月隐的笑容变得危险,"那你可知夏家秘库中有什么?"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与夏晴一模一样的印记,"是另一条'七彩琉璃蛊'!当年我一共生下两颗蛊卵,一颗种在你体内,一颗......"

她的指尖指向夏晴:"在我亲生女儿体内。"

殿内死一般寂静。夏晴的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线索终于串联起来——

萧璟体内的情蛊与她的血脉同源;

太后曾中过七彩蛊;

夏家满门被灭是因为......

"陛下。"她转向萧璟,声音发抖,"你灭夏家,是为了找第二条蛊虫?"

萧璟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月隐突然大笑:"精彩!真是精彩!"她拍着手,"小皇帝,你为了解情蛊,杀了我女儿全家;而我女儿为了报仇,又帮你除掉了萧玦。"她的笑容骤然变冷,"现在,该轮到我收网了。"

她猛地摇动腕间银铃!

夏晴和萧璟同时惨叫出声——他们体内的蛊虫被铃声唤醒,开始疯狂啃噬心脉!

"感受一下母子连心蛊的威力吧。"月隐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三日后月圆之夜,若你不带着小皇帝来乱葬岗找我......"

她俯身在疼得蜷缩在地的夏晴耳边轻声道:

"就等着看他被蛊虫吃空心脏吧。"

白衣飘然远去,银铃声渐渐消散。夏晴挣扎着爬向同样痛苦不堪的萧璟,两人的血在地上汇成一滩。

"陛下......"她艰难地抓住他的手,"我们......"

"中计了......"萧璟咬牙挤出一句话,"从始至终......都是她的局......"

夏晴突然想起现代看过的一部电影——最完美的陷阱,是让猎物自己走进来。

而她,从穿越那一刻起,就已经在陷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