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世我才知道,天帝从众女仙中选佼佼者陪太子渡劫,实则是为他选妻。
而我身为三界最后一条锦鲤,凭实力和运气拿到了第一。
我陪他下凡历劫,用好运让他避开各路妖魔,助他顺利飞升。
可回天界后,他却一口龙火吐到我娘亲所附身的凤凰树上,让她看着我被万魔践踏。
“原本,我早就内定了萋萋陪我渡劫成为太子妃。”
“若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抢走第一,萋萋也不会伤心欲绝到私自下凡找我,更不会被魔族掳走而折辱致死。”
为了让爱人复活,他九十九次抽干我的血,动用禁术轮回。
再睁眼,我们都回到了选后那日。
当着众仙家的面,他越过我这个第一名牵起了一路作弊上来的第二名。
“有些人,还是不要痴心妄想得好。”
“就算没有锦鲤好运,本太子一样能渡劫成功。”
因为刚从数次濒死中重生,我反应慢了半拍。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失去成为太子妃的机会而难过。
可前世一直看戏的司命却突然问我:“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战神?”
“他虽满身煞气,样貌却比青丘的狐狸还美。”
“你若是陪他渡劫,定能得一段满意情缘。”
1.
“我愿意把历劫名额让给苏萋萋。”
话音刚落,众仙倒抽一口凉气。
“她说什么?她当初不是为了陪太子殿下历劫,在比试台守了七天七夜?”
“还有太子殿下炼丹,是谁抢着试药,差点化了元神!”
“当时像块甩不掉的膏药!舔着脸缠了殿下几百年!现在竟然要把名额让出去?”
众人的声音毫不掩饰鄙夷。
我抬眼,声音冷得像冰:“从前是我眼瞎,现在不了。”
他凌迟的目光对上我,似提醒,又似怨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什么歪心思,你明明清楚今日是选妃而不是历劫。”
“我告诉你,我不可能选你,更不可能爱你。”
他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我笑了,却比哭还难看。
前世,为救神魂消散依附在凤凰上的阿母,我只得祈求天帝。
天帝看中我锦鲤好运,承诺只要我顺利陪顾诀尘历劫成功,就给我灵液救活阿母。
所以,我一次次捧着顾诀尘的臭脸,修炼到手掌磨穿,只为赢下仙考大比。
我历尽磨难如愿陪他历劫,却不想等他回到仙界,第一件事就是一口龙火烧死了附身在凤凰树的阿母。
我敛神,目光之处,顾诀尘满心满眼捧起一路作弊的第二名的手。
我释然一笑,直起了腰。
“既然太子已有人选,锦兰便请离了。”
一旁的苏萋萋冷笑,眼里是扎人的寒意。
“故作态度,整个天界谁不清楚,你爱太子爱得要命?”
“不过是一条废物锦鲤,还真以为太子能选你历劫?”
前世一直看戏的司命却突然轻咳一声,在我耳边低声:“强扭的瓜不甜。”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战神?他虽满身煞气,样貌却比青丘的狐狸还美。”
“你若是陪他渡劫,定能得一段满意情缘。”
2.
听说战神殿也供奉着一瓶灵液。
前世,为了阿母我呕心沥血陪顾诀尘渡劫,却换来阿母被活活烧死的结局。
如今重来一世,既然有司命牵线,就算他煞气满身,我又何苦再求顾诀尘?
我低低应下,可刚下比试台,顾诀尘就目光冷戾地望着我。
我收回对上他的眸光。
他却几步冲上前攥住我的手腕,言语阴寒。
“你果然在耍心机!人前假装拒绝,却背地里和父王告状,让他传音来要我选你!”
他还是如前世一般,不可一世地觉得我拼命要赢得仙考大比,是因为爱慕他。
却不知道,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救阿母的灵液。
我释然一笑,想要挣脱却被顾诀尘用更大的力攥红了手腕。
“去告诉父王,是你贪生怕死,和萋萋没有半分关系。”
“若是萋萋有半分差池,我能烧你一世凤凰树,就能烧你第二世。”
前世,因为我抢了萋萋名额,要她私下凡间被魔族掳走。
所以,在知道一切缘由后。
他爱苏萋萋多深,就恨我多深。
他乖戾,癫狂,然后一口龙火吐在阿母身上。
我跪在地上哀求:只求他饶下阿母一命,我明明已经得到灵液,能够复活阿母了。
他却置若罔闻,更是把我丢去魔窟任由万魔践踏,要阿母眼睁睁看我被凌辱而死。
如今,他又一次拿阿母威胁我。
“听见没有?告诉父王是你贪生怕死,主动放弃!”
他眼神癫狂,带着不容置疑。
我却只想结束这段孽缘。
“好,我去!”
话音刚落,苏萋萋冷笑声响起。
“光是说怎么能成。”
她唇角勾起,娇声开口。
“父王答应的事情,说收回就收回,那父王的脸面何在?
姐姐得跪着去求父王收回成命,这样才有诚意。”
“看在姐姐如此诚心的份儿上,父王想来也不会太苛待姐姐了。”
我浑身一颤,前世被万魔践踏的屈辱瞬间涌上。
那时,我拼了命地哀求,却只能屈辱地跪在地上被侵占了一次又一次。
“我不!”
我本能地喊出来,他却凑近,龙息灼人。
“萋萋说得对,只有跪才有诚意。”
曾经这口龙息,是我冒着浑身鳞片被烧焦的危险从火山为他求来的。
而现在剧痛从心口传来,手心顿时焦黑,迫使我跪下。
我忍着屈辱,眼眶红润,身后是顾诀尘冰冷的注视和苏萋萋得意的冷笑。
殿前白玉阶冰冷刺骨,可为了阿母。
我只能顺从,一步一跪,一跪一叩首。
声音在空旷的殿前回荡,“请天帝收回成命!是锦兰贪生怕死,自愿将历劫名额让与苏萋萋!锦兰……甘愿受罚!”
九十九阶,血染红了纱裙。
我冷眼看向顾诀尘,话语里尽是凄凉:“顾诀尘,够了吗?”
闻言,他眉眼皱出褶皱。
“求!求到父王准许才行!”
“别痴心妄想有父王为你撑腰,你就能陪我历劫!”
泪水决堤般涌出,却更像是结束一切的释然。
我如实回答,“别多想,我只是想救回阿母而已。”
3.
终于,天帝威严声音响起。
“胡闹!仙考第一是锦兰,规矩不可废。”
“更何况,只有锦兰的命格才能抵去你命格的煞气。”
闻言,顾诀尘的脸骤然冰冷。
“父王!就算没有锦兰,孩儿一样能够历劫成功!”
“你明明清楚孩儿只喜欢萋萋,又为什么非要把锦兰强塞到我身边。”
同前世一样的话,要我心口发颤。
他怕是忘记了,前世我陪他历下九十九道劫难,被魑魅几乎砍废双手双脚时,他捧着我的手说:顾诀尘此生定不负心锦兰。
那时他眼底的依赖,此刻只剩下厌弃。
两方争执不下时,苏萋萋娇柔的声音响起。
“天帝,若真是为难,不如……让锦兰姐姐把她的护心鳞交出来吧?有她的千年气运护持,加上萋萋陪伴,殿下定能万无一失呢。”
护心鳞,锦鲤千年方结一片,是命元所在,剥离它,轻则修为尽毁,重则魂飞魄散!
我极力地扯出一个笑来,显得不是那么卑微。
他却只是微微一怔,随即那双曾为我挡过风雨的龙眸里,只剩冷漠。
“萋萋所言极是!锦兰,快把你的护心鳞交出来!有了它,父王总该放心让萋萋陪我了吧?”
他语气理所当然,仿佛索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天帝沉默片刻,也默许了。
我知道,从一开始,他想要的,也只是我锦鲤一族的好运而已。
我眼眶发红,带着讥讽:“顾诀尘,你不清楚以我的修行是没有护心鳞的吗?”
“没有就多拔几片你的好运鳞片,总之,陪我下凡历劫,嫁给我的人一定得是苏萋萋!”
是啊,为了苏萋萋他甚至可以一路安排仙子对我放暗器,只为要我争不了第一。
何况只是几片鳞片,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我知道,上一世那个攥紧我的手时,说我的鳞片是世间最珍贵之物的人。
已经不在了。
我不想纠缠,咬着牙刮下心口一大片鳞片。
鳞片掉落,露出斑驳的皮肉。
“顾诀尘,现在够了吗?”
顾诀尘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我血肉模糊的心口,似乎没料到我真的如此果决,如此不惜命。
在接下我沾满鲜血的鳞片时,眼底第一次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但这丝动摇转瞬即逝,随即又被彻骨的阴寒所代替。
“锦兰,你最好给我安分点!若敢耍花招动萋萋一根头发,我不介意像前世一样,把你丢进魔窟,让万魔再践踏你一次!”
我捂着胸口,再痛都不及前世那些屈辱的万分之一。
泪水毫无征兆的决堤,看向顾诀尘的眼睛,却被洗刷得更为清亮。
“顾诀尘,你如愿了。”
“你我之间,前尘旧恨,到此为止。”
“此生,唯愿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4.
顾诀尘历劫的日子到了。
看见我站在南天门前,顾诀尘冷厉的目光闪过一丝诧异。
“锦兰?”
“你还敢来?怎么,剜鳞下跪还不够,还想死皮赖脸跟着?”
他满眼嫌恶,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
周围的仙侍、守卫,甚至一些看热闹的小仙,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啧,果然不死心啊……”
“脸皮真厚,都被太子殿下那样羞辱了!”
“就是,锦鲤怎么了?没了气运,什么都不是,还妄想攀高枝?”
“痴心妄想呗!也不看看萋萋仙子多美,多配殿下!”
周围议论声不止,我充耳不闻,只平静道:“太子误会了。
我并非为你而来。”顾诀尘嗤笑,“哦,不是为了我?”
“那你来这南天门看风景?还是……”
他眼神陡然阴鸷,“又想耍什么花招,暗中破坏我和萋萋?”
苏萋萋立刻依紧他,娇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殿下,有些人啊,就是贱骨头。
明明被嫌弃得彻底,还巴巴地贴上来。”“怕是瞧着殿下英武,又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想半路……勾引男人呢!”
一个勾引,瞬间要顾诀尘变了颜色。
他眼中怒火喷薄,仿佛我出现在此就是对他和苏萋萋最大的亵渎。
“下贱东西!滚开!别脏了我和萋萋的路!”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
一道凌厉灼热的龙息,带着前世积累的恨意与此刻的暴怒,毫不留情地直冲我面门!
那速度太快,力量太强,我重伤未愈根本无力闪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就在那炽热的龙息即将吞噬我的刹那。
一股磅礴的肃杀之气,瞬间将顾诀尘的龙火吞灭。
全场骤然死寂!
是战神重渊。
重渊眸光阴冷,目光所及,众仙顿时屏息。
所有仙家连连后退。
他们都清楚,战神重渊弑杀如命,是贪婪暴戾的堕仙,生怕沾惹半点。
重渊身上煞气凛冽刺骨,却奇异地没有让我感到不适。
他声音低沉冷,“太子殿下,对本君的人出手,是何道理?”
顾诀尘脸色骤变:“重渊战神?你的人?她只是我不要的贱婢,你何必珍惜?”
重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伸出手稳稳扶住了我因冲击而微微摇晃的手臂,一股温和的力量传来,缓解了心口的灼痛。
重渊转向顾诀尘,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心上。
“锦兰仙子,是本君今日的渡劫护持之人。
太子有何指教?”“什么!锦兰竟然要陪重渊渡劫!”
“重渊的煞劫是出了名的十死无生!锦兰竟然选了这条路?她疯了吗?!”
“她不是最爱太子殿下吗?怎么勾搭上战神了!”
顾诀尘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眼神里第一次涌上慌乱。
“你说什么?!”
“她?陪你渡劫?不可能!她明明喜欢的人是……”
他下意识想否认,反驳。
可对上我沉默的眼神,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重渊冷冷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一旁已经语无伦次的苏萋萋。
“本君选谁渡劫,难道还需向太子报备?还是说,太子殿下觉得,本君不配用这仙考第一?”
他煞气释放,只是一瞬顾诀尘脸色煞白,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我被重渊护在身侧的样子,看着重渊那只稳稳扶住我的手,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口!
他几乎是踉跄着向前一步,伸手想把我拽回来:“锦兰!你……”
我扯回手臂,声音是顾诀尘从未听过的平静疏离。
“太子殿下,锦兰祝殿下此行顺利。”
顾诀尘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第二章
5.
我的决绝,击碎了他所有的傲慢,只剩下刺骨的茫然。
似乎不敢相信,我是真的不要他了。
宁愿被煞气反噬,宁愿十死无生都不要他了。
可我曾经,不是一向对他最死缠烂打吗?
“殿下!时辰到了!”
苏萋萋慌了。
她死死拽住顾诀尘的胳膊,尖声催促,“别管这晦气的废物。”
顾诀尘看着重渊拉住我的手,也准备历劫。
终于,他慌了。
他声音带着哀求,“等等!锦兰!”
我却只是一个转身陷入云海。
顾诀尘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无力垂下。
他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力的恐慌。
他好像,真的彻底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甚至连苏萋萋紧紧挽着他的手,此刻却让他觉得冰冷刺骨。
顾诀尘带着苏萋萋下了凡。
但此刻他脑海里全是我被重渊护着历劫的画面,像根刺一样,狠狠刺进他心口。
为什么?
为什么心这么空?这么慌?
“殿下,您怎么了?”
苏萋萋柔声问,紧紧依偎着他。
顾诀尘强忍着压下不适,可同前世一样历劫的画面,又一次要他心口刺痛。
前世历劫,是我紧紧抓住他的手。
那时我手心全是汗,却强撑着安慰他:“别怕,殿下,我在。”
妖魔来袭,我总是冲在最前面。
天生好运?
他记得,是我用身体一次次替他挡下致命攻击,妖魔在我背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
我痛得发抖,却对他笑:“殿下没事就好......”
他中毒,痛不欲生。
是我毫不犹豫抢过解药试毒!
那药性霸道,差点化了我的元神!我蜷缩在地上,连鳞片都失了光泽,却还记挂着他:“殿下,快服另一半......”
我本是最怕火的锦鲤,却为了他一句需要纯阳龙息,硬生生闯进去!
出来时浑身焦黑,鳞片剥落大半,奄奄一息地把那缕宝贵的龙息渡给他......
我痛到极致,却始终没求他一句......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付出,此刻全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心口。
悲恸如刀,搅得他血肉模糊。
他下意识捂住胸口。
却在看见苏萋萋娇美的脸,又强行压下那股翻腾的情绪。
他咬烂唇肉,死死摇头。
我做那些,不过是为了太子妃之位!
为了攀附他这棵大树!我看中的是权势,是地位!就像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仙一样!
我对他好,都是别有所图!都是为了嫁给他!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干涩,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有些不适应凡间。”
他紧紧握住苏萋萋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减他心中半分的痛。
他还有萋萋!萋萋才是真心爱他这个人,不是他的身份!
我那种趋炎附势的女人,她选择去陪重渊那个煞神送死,是她蠢,是她活该!
他冷笑出声。
以为攀上重渊就能翻身?煞劫之下,十死无生!等我被煞气撕碎,魂飞魄散,看我还怎么装清高!
6.
没有我的锦鲤气运庇护,妖魔精怪仿佛嗅到了血腥味,前赴后继地扑来!
一连三个月,日日顾诀尘都被各路妖魔围攻。
而他亲自挑选,一路作弊的苏萋萋。
每次只会瑟瑟发抖地缩在他身后。
又一次龙火喷涌,击退几只魔物。
此时顾诀尘却已显狼狈。
面前是更多的魔物,苏萋萋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将顾诀尘往前一推!
“殿下救我!”
顾诀尘猝不及防,踉跄一步,险些被魔兽利爪扫中!
他勉强稳住身形,肩膀上已留下深深爪痕,鲜血渗出。
他耗尽浑身灵力,终于才将魔兽击毙。
这时,苏萋萋才敢哆哆嗦嗦上前。
她没有关心,而是抱怨:“殿下!您不是说锦兰的鳞片能保平安吗?怎么一点用都没有!还害我们差点死掉!”
她捏着那片染血的鳞片,满脸嫌弃地丢在地上。
“什么破东西!根本没用!还害您受伤了!”
鳞片落地,沾满尘土。
顾诀尘看着那片曾属于锦兰心口的鳞片,心口猛地一抽!
没用?怎么会没用?!
前世锦兰在时,这些危机总能阴差阳错避开!
即使避不开,也是她挡在前面!
悔恨交加,他才意识到他错了!
苏萋萋惊恐地指向黑雾深处,比以往更多的魔物乌压压一片!
苏萋萋早已瘫软在地,只会哭喊:“救命!殿下救我!我不想死!都怪锦兰那个扫把星!是她害了我们!”
扫把星?!
锦兰是他的福星啊!
可是是他亲手推开了她!
是他剜了她的鳞,逼她下跪,用凤凰树威胁她......
最后,是他把她推向了重渊那个煞神。
一口心头血喷出!
他眼前阵阵发黑,濒死之际,脑海里只剩下锦兰的脸。
她为他挡刀时倔强的眼神。
她试毒后蜷缩颤抖的身影。
她捧着龙息给他时,焦黑脸上那抹释然的微笑。
还有最后......南天门外,她平静疏离地选择了别的男人。
不,他不能死!
他还没告诉她......
他错了,他大错特错了!
什么权势地位,什么太子之位,他不要了,他只要锦兰!
他要回去,回到天界,找回她,告诉她,他后悔了,他舍不得她!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一缕执念,点燃了他即将熄灭的龙魂!
顾诀尘爆发出凄厉的龙吟,燃烧最后的本源精血!
刺目的金光炸开!他浑身浴血,骨骼寸断,几乎不成人形,却死死撑着最后一口气,用尽全部力量,强行撕开一条通往天界的裂缝!
他下意识想拉苏萋萋。
却发现此时苏萋萋连滚带爬,甚至想抢先冲进裂缝!
顾诀尘的心,彻底冷了。
他看也没看苏萋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到了南天门。
他重重砸在冰冷的南天门外,仙气萦绕,却驱不散他满身的血腥。
他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知道锦兰,告诉她:他错了。
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调的字:“福......锦......等......我......”
随即,深深昏迷了过去。
7.
顾诀尘在剧痛中醒来,他猛地坐起,即使鲜血渗出也毫不在意。
“锦兰!”
侍奉的仙娥吓得跪倒:“殿下息怒,锦兰仙子她不在天界。”
顾诀尘的心瞬间如坠冰窟。
他想起来了,锦兰去陪重渊那个煞神渡劫了。
可是十死无生的煞劫!
他挣扎着就要下榻,伤口带出一片血红。
“带我去!带我去找她!立刻!马上!”
仙娥慌忙阻拦:“殿下不可!您伤势太重,强行下界会神魂溃散的!”
顾诀尘双目赤红,一掌挥开仙娥。
什么伤势,什么神魂溃散,他不在乎
他必须找到锦兰,告诉她:他错了。
更何况,他不能要锦兰死在重渊的煞劫里。
他踉跄冲出寝殿,燃烧最后的生命力,化身回凡间!
他不管身上的伤口,靠着鳞片上锦兰微弱的气息拼死寻找。
终于,在一处山清水秀的村落,他感应到了我的存在。
一阵欣喜涌上心头,他跌跌撞撞冲过去。
即使狼狈不堪,浑身脏污,也不管不顾只想立刻见到我,拥她入怀。
然而,当他冲过去后,眼前的场景却要他怵在原地。
我坐在溪边青石上,赤着双足拨弄溪水。
而我身边,坐着重渊。
我脸上带着顾诀尘从未见过的笑意。
而那个煞气冲天的战神,此刻却拿着一支木簪,笨拙却认真地簪在我头上。
我侧头配合,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甚至带着一丝爱意。
没有煞气反噬,没有魂飞魄散。
只有岁月静好,情愫暗生。
顾诀尘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一样。
原来他拼了命回来找我,最后我却和另一个男人......恩爱?!
他失神地喃喃,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怎么可以对别人笑?我怎么可以让别人碰她的头发?
我应该是他的,是他的锦兰啊!
重渊敏锐地察觉,猛地抬头,冰冷煞气瞬间爆发,对准顾诀尘射去。
我也早就注意到了他,看了过来。
当我的目光对上顾诀尘时,他期待我眼中的震惊、欣喜,哪怕是恨也好。
然而,却什么都没有。
那双曾经盛满他身影的眸子,此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没有波澜,没有温度,只有一丝极淡的意外。
随即是彻底的疏离和漠然。
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锦兰......”
顾诀尘艰难地吐出我的名字。
我却只是微微蹙眉,随即移开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这似乎成了压垮顾诀尘的最后一根稻草。
要他一口滚烫的心头血吐了出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
悔恨、绝望、痛苦、不甘......
如同万蚁噬心!
他说他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他亲手推开我,伤害我,把我逼上绝路。
却在我绝处逢生、找到真正归宿时,像个跳梁小丑一样闯进来!
他以为自己是来救赎,却不过是来自取其辱,见证我早已将他彻底遗忘!
重渊眼神冰冷,一步踏出,挡在我身前,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滚。”
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我静静地看着顾诀尘崩溃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波动也归于沉寂。
轻轻抬手,主动握住了重渊垂在身侧的手。
8.
顾诀尘被打回了天界,撑着最后一口气,活了下来。
但从那之后,他每天不吃不喝守在南天门。
他守了九百九十九日,终于在第一千日我与重渊历劫归来。
一见到我,他就踉跄着扑上前!
“锦兰!锦兰!”
他想去抓我的手,却被重渊冰冷的煞气瞬间弹开!一个踉跄,狼狈跪倒在地!
众仙哗然,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竟如此卑微!
顾诀尘毫不在意,他仰着头,眼中血丝密布:“锦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大错特错!”
他一下下捶打在地面,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
“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剜你的鳞,不该逼你下跪,更不该用凤凰树威胁你,我瞎了眼,我该死......”
“是我辜负了你,是我被苏萋萋蒙蔽了,她根本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锦兰回来好不好?回到我身边,我发誓,此生绝不负你,我会补偿你,百倍千倍地补偿你,太子妃之位是你的,整个天界......”
“够了。”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话,我终于开口,声音却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温度。
我甚至没有低头看他,目光落在重渊身上。
顾诀尘却像疯了般质问。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那么爱我吗?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做!守比试台,试药,闯火山......你为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为什么现在不要我了?!是不是他强迫你?!是不是他用煞气控制了你?!”
“你明明不是最爱我的吗?”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重渊无形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
我缓缓转过头,终于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顾诀尘。
“爱你?”
“顾诀尘,你似乎一直没明白。”
“从前我接近你,讨好你,为你拼命,从来不是因为爱你。”
顾诀尘瞳孔骤缩,难以置信:“不......不可能!你明明......”
我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天帝承诺,助你顺利渡劫,便赐我灵液救活阿母。”
“仅此而已。”
说完我的目光温柔地转向重渊,带着顾诀尘从未得到过的暖意。
“现在重渊已将灵液给了我。我不需要你了。”
顾诀尘瞬间浑身冰冷。
为了灵液?
仅仅是为了灵液?!
他引以为傲的太子身份,他以为的深情,在她眼中竟一文不值?!
“不,你骗我!你一定是爱过我的,你亲口说!锦兰,你亲口告诉我!你从未爱过我,说啊!”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盯着我的唇。
可我静静地看着他癫狂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怜悯也消散殆尽,只剩下彻底的冷漠。
“我、从、未、爱、过、你。”
字字如刀,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维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而她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南天门的仙气依旧缭绕,却再也暖不了顾诀尘那颗被彻底碾碎的心。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连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都被她亲手撕得粉碎。
他沉闷地咳出一摊黑血。
“从未爱过......从未爱过......哈哈哈哈......从未爱过......”
他瘫软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连泪水也再流不出一滴了。
9.
顾诀尘瘫在冰冷的南天门外,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失去了所有力气。
苏萋萋却在这时扑了出来,而身后跟着天帝。
她指着我,声音尖厉刺耳,带着最后的疯狂:“天帝!您要为殿下做主啊!是她!是锦兰这个贱人偷了殿下的护心龙鳞!才害得殿下修为大损,心神失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罪该万死!”
天帝赶来看到爱子形如枯槁,一瞬间怒气冲天。
“锦兰!萋萋所言是否属实?!你竟敢窃取太子龙鳞?!还不跪下认罪伏法!”
重渊一步踏前,将我完全护在身后。
他眸光冰寒,周身煞气翻涌,竟硬生生抗住了天帝的威压!
“天帝,证据何在?空口污蔑本君的人,当本君是死的?!”
“证据?!”
苏萋萋尖叫出声:“殿下如今的样子就是证据!若非失了至关重要的护心鳞,殿下怎会如此?定是她用了锦鲤的邪术窃取的!”
锦兰冷冷地看着苏萋萋的表演,平静开口:“我没有偷他的龙鳞。”
“还敢狡辩!”
天帝怒火更盛,抬手便要施压!
一直死寂的顾诀尘却突然开口,“父王!”
他抬起空洞的眼,“我要看,我记得那次是苏萋萋......”
天帝一怔,看着儿子眼中最后一点执念,终究还是收起了怒火。
他掏出一面镜子,画面闪过是年少时的顾诀尘。
此时是他第一次渡劫,身受重伤,胸口龙鳞被魔气侵蚀,深可见骨!
画面一秒秒闪过,终于一道金光跃入,是少女时期的我!
苏萋萋大笑着:“看,我就说是锦兰偷的!”
“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天帝这就把锦兰斩杀了吧!”
10.
她眼神哀怨,却闪过一丝惊慌,冲上前就想关掉水镜。
却不想下一秒,被顾诀尘狠狠地打翻在地。
“我,我记得不是锦兰!”
结果,下一秒画面要所有人震惊了。
我义无反顾冲进熔岩,痛得浑身痉挛,却依旧死死咬住牙,从心口最亮处,硬生生剜下一片流转着淡金气运的鳞片。
我将金鳞按在顾诀尘伤口,魔气瞬间四散。
等伤口愈合时,我也力竭倒下。
死寂!整个南天门死一般的寂静!
顾诀尘的眼神空洞着,“不对......我记得是苏萋萋救的我,怎么会是锦兰!”
画面闪动,下一秒苏萋萋悄然出现。
她脸上带着贪婪和算计,快速捡起那缕染血的普通龙鳞藏好。
然后,动用狐族秘术篡改了顾诀尘的记忆。
所有仙家目瞪口呆!真相竟是如此!
苏萋萋脸色惨白如鬼,浑身抖如筛糠,想逃却被天帝威压死死定住!
顾诀尘死死盯着回溯镜中最后定格的画面,锦兰剜鳞救他后焦黑濒死的惨状。
顾诀尘崩溃了,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住苏萋萋。
那眼神,比最凶戾的妖魔更恐怖!
“是、你!”
他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碾碎挤出,带着滔天的恨意,“是、你、篡、改、了、我、的、记、忆!”
他踉跄着爬起,一步一步,走向瘫软在地的苏萋萋!
“我本该爱的是她!是那个为我剜鳞挡劫的锦兰!”
“是你!用幻术!偷走了我的记忆!偷走了我的感情!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恨她!护着你这个蛇蝎毒妇!”
苏萋萋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殿下饶命!不是我!是锦兰陷害我!镜子是假的!”
“饶命?”
顾诀尘脸上是刺骨的阴寒。
他笑了,却比哭还难看。
“你害我负她!害我伤她!害我亲手将她推开!害我......永远失去她!”
他猛地将苏萋萋狠狠掼在地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这些,我也要饶你吗?”
他声音冷到发颤,回荡在南天门里。
“把她给我拖下去!”
“打入九幽魔渊最底层!剥去仙骨!抽离魂魄!用魔火灼烧万年!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世不得超生!!”
天兵天将噤若寒蝉,无人敢动。
“没听到吗?!拖下去!!”
天兵这才战战兢兢上前,拖起如同烂泥、惨嚎不止的苏萋萋。
顾诀尘看也不看苏萋萋的下场,他猛地转向我和重渊的方向。
眼中是灭顶的悔恨、痛苦和一丝卑微的哀求。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淡漠如初,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甚至更紧地握住了重渊的手,轻轻靠在重渊身侧。
一瞬间顾诀尘彻底崩溃了。
他生生地从心口上挖下龙鳞,颤抖地伸向我:“锦兰,对不起。”
可我却毫不在意,没有再看顾诀尘一眼,仿佛他只是路边的尘埃。
平静地转向身边人,“重渊,我们走吧。”
重渊微微颔首,俊秀的脸颊果然比青丘狐狸还美。
他手臂微抬,一股柔和的力量裹住我,转身便走。
顾诀尘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最后一丝光亮在眼中彻底熄灭。
他心口剧痛,一口黑血喷出。
悔恨,成了他永恒的囚笼。
从此,只能痴傻地在南天门死死地守候那个曾经爱他如命的人。
番外:
我颤抖着将七彩灵液滴入树心。
霞光流转包裹住整棵树,枯萎的枝干肉眼可见地抽芽、生叶,直至一朵巨大的凤凰花苞在树冠凝聚。
花苞缓缓绽放,流光溢彩中,一道我日思夜想的身影由虚化实。
阿母,含笑立于花心,眼眸温柔一如往昔。
“阿锦......”
“阿母!”
我扑进母亲怀里,泪水决堤,积攒了两世的委屈与思念,在此刻尽数宣泄。
重渊静静立于不远处,周身煞气却柔和地敛去。
看我笑,他也不自觉地笑了。
那天晚上,他拥上我的腰。
“阿锦,为了你我也找了两世。”
“司命是你找来的?”
“自然是我安排的。”
原来,重渊闭关时,我曾救过他一命。
后来,我死在顾诀尘手里。
往后重渊闭关非为修炼,是为参透上古轮回禁术。
上一世他迟了一步。
这一世便不要我再吃苦了。
我笑了:“你也好意思要司命说你面若桃花,比青丘的狐狸还美。”
重渊勾勾唇,压在我身上。
“怎么,你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