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次日下午,陈真仪被客厅传来的交谈声吵醒。

身边的谢夷元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的床,已经没了影子。

陈真仪慢吞吞收拾好自己,往客厅的方向去。

客厅里,谢母一大早就约了小姐妹来家里打麻将。

客厅在去餐厅的必经之路上。

绕不过去,陈真仪不得不硬着头皮乖乖跟她们打招呼。

“阿姨们早上好。”

她婚礼的时候见过这圈人,陈真仪别的没有,就是记性特别好。

谢母睨了她一眼,不阴不阳说了句:“是挺早的,再多睡会你都能赶上明天的早饭了。”

陈真仪钝感力十足,眨巴眨巴眼睛:“哦,那我再去睡个回笼觉。”

牌友王婶见这场面没愣住笑出了声,这孩子也太不知道给婆婆面子了。

感受到陈真仪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主动解围:“雨秋,他们小年轻就是这样,能吃能睡身体才健康。”

谢母的名字叫计雨秋,他们这一圈牌友都喊她雨秋。

谢母不置可否,继续看着手里的牌,打了张九筒出去。

另一位牌友张婶看热闹不嫌事大,随手扔了张五筒,开始拱火:“唉,现在年轻人就是幸福啊。想我们当年嫁人啊,真是辛苦得不得了,哪敢睡懒觉呀?”

为了树立自己当婆婆的光辉形象,谢母也连连应声。

说什么嫁进谢家这么多年,她没有一天敢睡懒觉,更没有一天懈怠的。

陈真仪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眼俩人。

这一桌上的四个人但凡有一个平时不睡懒觉的她就不姓陈。

都装什么装呢。

谢夷元早上劝她多睡会的时候都告诉她了,他妈和他妈那一圈朋友就没有早于十点钟能起床的。

难道她嫁到谢家这件事情已经让她们夜不能寐了么?

那很爱操心了。

她走到谢母面前,瞥了眼谢母的牌,故作惊讶。

“呀,胡了!”

陈真仪拿过张婶扔出来的五筒,将谢母的牌一推。

“还是大三元呢。”

谢母瞪了她一眼,她还准备自摸,陈真仪怎么就推了。

但她端着婆婆的架子,再气也只能淡淡说一句:“观棋不语真君子。”

结果被陈真仪无情戳穿:“阿姨,这是最后一张五筒,不胡上哪再摸一张出来?”

说完粲然一笑:“抱歉哈,我们小女子就是这样心直口快。”

看牌不能帮打的道理她当然知道。

但没办法,她心情不好,谁都别想心情好。

被胡了牌的张婶心情不愉,听到这一句“阿姨”,一下子就来劲了。

“小陈呀,你都嫁过来几天了怎么还不改口喊妈。这么没规矩,在家的时候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她说着说着顿了顿,嘴上抱歉,脸上却满是鄙夷。

“哦,不好意思小陈,我忘记你是穷地方来的了,没什么教养。”

谢母的脸上也不好看,陈真仪是她儿媳,张婶这样说未尝不是在打她的脸。

偏偏说的又是事实,让她无力反驳。

陈真仪可不觉得这是事实。

她还不适应自己嫁人了的事实,一时间改不了口。这事谢母没意见,谢夷元没意见,就张婶一个外人意见这么大。

看过原书剧情的她再清楚不过张婶对自己无厘头的敌意从何而来。

她可不会惯着。

“张婶,我家再怎么没教养,我也不会明知男同志有对象了还个隔三差五地往上贴。”

张婶的女儿在文工团,往日没少对着谢夷元暗送秋波。

纵然谢夷元是个“瞎子”。

也不管张婶脸都绿了,陈真仪继续输出。

“都说有娘生,没娘养的人才不懂规矩礼数,我今天见了张婶活生生坐在这里才知道,有没有娘养倒也没什么差别呢。”

说完她还不忘拉谢母下水:“对吧,妈。”

谢母眼角抽了抽。

做坏事坑她的时候改口倒是改得很自然。

真不知道儿子是从哪挖出来这么个活宝媳妇的。

大家都住在一个大院,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谢母自然不会跟着陈真仪胡闹。

“行了,都少说两句。现在是新社会,大家往上数三代不都是土里爬出来的?别说浑话。”

一直没说话的林婶子此刻也出来打圆场:“对呀对呀,打麻将嘛开心就行了。”

王婶一直在旁偷偷观察陈真仪,看久了心里感慨:哎呦,这姑娘真是俊,怎么看都看不厌。

看了心情就好。

“小陈,你会打麻将不?”

洗衣做饭陈真仪不会,但麻将一类吃喝玩乐的项目,陈真仪哪有不会的?

王婶热情地拉她入座,想着陈真仪就算是会打麻将,也肯定打不过桌上那一圈搓麻将搓了几十年的老油条。

“我年纪大了打不动了,小陈你坐我这,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她有心让陈真仪输两把,也好叫张婶心里舒坦点,免得日后针对陈真仪。

谢母看着王婶跟陈真仪两人,总感觉怪怪的。

怎么这俩看上去更像一对婆媳?

陈真仪也不管自己婆婆怎么想,半点没客气就坐了下来。

牌过三巡。

王婶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怎么样的蠢事。

第一副牌,陈真仪混一色碰碰胡吃了张婶两番。

第二副牌,陈真仪做了副清一色出来,又碰胡了张婶三番。

第三副牌,陈真仪更是抢杠又赢了张婶三番。

追着张婶一个人胡。

这三副牌输得比张婶一上午输得都多。

王婶在一旁看着张婶越来越青的脸色,疯狂给陈真仪使眼色,让她放点水。

于是第四把,陈真仪天胡节节高自摸吃三家。

王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但她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整整一个下午,陈真仪如同雀神附体,把王婶这辈子能想到的胡牌方式全复刻了一遍。

倒是不追着张婶一个人的钱包祸祸了,因为陈真仪会平等地欺负牌桌上三个老太太。

偏偏那三个还一个比一个倔,输红了眼谁都不愿意下牌桌。

王婶劝了又劝,也是有心而无力。

等晚上谢夷元跟谢父办完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客厅里坐着三个如丧考妣的老太太。

还有一旁生无可恋的王婶,她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酿下了这样的大错。

谢父皱着眉走过来询问,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这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陈真仪纤长的手推倒了今天自己的最后一副牌。

“天敲自摸带九个花。”

又胡了。

三个老太太隐隐有些崩溃,连谢母都没顾上回答谢父的问话。

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往陈真仪推倒的牌上瞟。

这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诈胡吧!

可惜无论看多少遍,都不得不咽下一口老血,接受陈真仪就是胡了的残酷事实。

最后还是陈真仪先注意到谢父来了。

陈真仪甜甜一笑,全然看不出在使坏:“爸,张婶和妈都说你以前虐待她,不让妈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