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因为中午有肉汤喝，闹哄哄的闹了一中午，梅桂刚出来就听见了，相比之下她这边静的仍旧跟荒宅一样。
闹哄哄的吃完饭，难得的午后休息时间，大人们都回屋休息去了，只有余遂生，余振华还有余定国家的那两个小的在院子里。
余振华在一旁修理着锄头，锄刃有些松了，往里面钉块薄木板，余遂生在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本高中的课本。
院子里，两个孩子正朝着对方扔沙包玩，时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大力总是被姐姐余云打中，他板着张小脸，攥紧沙包往上一用力，沙包呈现一条极长的抛物线，直朝着外面的银杏树而去。
两小孩呆愣愣的看着。
反应过来的余云上前拍了弟弟一脑门，“用那么大力干啥，都让你扔到树上了！”
余世力气鼓鼓的，眉头一竖，愤怒的推了把余云，“都怪你！”
眼见着两人又要打起来，余遂生放下书站了起来，挡在了两人中间。
一只手摁一个脑袋，“一个不注意，你俩又吵吵上了，这多大点事，小叔去帮你们拿下来就是。”
余遂生往外走，两小孩忙跟上去。
这棵银杏树不知在这里长了多少年，没到秋天，树上就结满了白果，虽然有些臭，但剥干净，放灶火里烧一烧，掰开吃香着呢。
他仰头看清沙包所在位置，脚踩着墙面，手扒着树干，几个跃步就跳了上去，伸手抓到沙包朝着下面扬了扬，两小孩高兴的跳起来。
余遂生笑了笑，正要从树上跳下来，视线一转看到隔壁院子里的景象却愣住了。
该怎么描述这场景，这成为他以后数次睡梦中旖旎的景象。
院子中女人侧着身，满头的乌发倾斜，像是垂落的瀑布，她微闭着眼睛，水珠自她的额头流下，划过长长的睫毛，滴在小巧的鼻梁上，汇集成巨大的一滴水珠，随后砸在地面上。
余遂生抿了抿唇，莫名有些渴。
女人伸手从盆里捞着水，扬起继续浇在头顶上，水从头发上四溅开，将身上的小背心打湿。
余遂生这才明白当初二棒子说的人为什么长成这样的疑惑，女人太白了，像块发白的玉，好软的，好鼓，好......
长得好像是书中的精怪，方圆十里的村子里，就没有女人长成了她这个样子。
余遂生这个毛头小头，头一次真真切切的知道女人和男人的区别，也知道了经常站在村口杨树下抽烟的汉子们三句不离一嘴的女人。
树下余世力疑惑的喊了声：“小叔，你怎么还没下来呀！”
声音不大，但至少院子中的女人听到了。
她睁开眼睛，被水浸透过的瞳孔更澄澈，遥遥看过去正好同余遂生对上。
那一瞬间，余遂生定住，又像是被雷劈过，羞涩，无措，慌张一瞬间全涌了上来，同时身体里的每一个血管都变得麻酥酥的。
梅桂也是头一次见到这少年，少年蹲在树上，背脊隆起，眼睛亮闪闪的，像是黑曜石。
五官端正，有些凌厉和野，就是一头小豹子，不过小豹子现在呆愣愣的看着她。
梅桂笑了，站直起来，浸湿的头发垂放在一侧，她感到有些湿，低头才发现自己......
到底不是从前了，她这个身份在小辈面前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抿了抿唇，侧过身去。
树上的男孩这才回过神来，狼狈的从上面跳了下来。
梅桂听到声音往回看，只能看到刚才少年呆的地方树叶微微晃动，倒映在院子中的树影子也晃动不止。
梅桂移开目光，低下头继续清洗着自己的头发。
隔壁的余振华听到声音走出来，探头看着跌倒在地上的弟弟，这天天溜猫逗狗，上蹿下跳，跑大山里跑一天就不见人影的余遂生还能从树上摔下来。
他乐道：“咋还摔了下来？”
余家的这四个孩子，老大老实本分，性子好，不是听老娘的就是听媳妇的，老二，也就是余家的二姐余和芬，脑子也是聪明，性子是个要强的，嫁去木匠家，里里外外的操持的一把手，如今整个家都被握在自己的手里。
老三余振华说笨也不能笨，说聪明也不算聪明，但是个爱赚钱的，村里只要是能赚公分的活计，他一准出现在那，家里谁都知道他有一个自己的小铁罐子，里面现在不知道已经存了多少钱了。
老小余遂生是家里脑子最聪明的，啥东西一学就会，但心思也没完全用在学习上，想要逼逼他，但次次考试给你拿第一，你也说不了啥，余通海倒是了解他这小儿子，就是没长大，家里人都宠着，养成这种性子。
可余通海和刘莲花却是一点要改的意思都没有，自己老小的孩子，还是个极聪明有本事的儿子，怎么能不宠着，要啥也给。
余遂生从地上起来，仔细看他耳朵尖还是红的，他随手将沙包扔给旁边的云云，“脚滑了而已。”
中午的日头晒，梅桂站在太阳底下，冲洗完后，站在太阳底下顺手将自己的衣服洗了洗，等晾在院子中后，头发也已半干了。
一想到下午还要去扬粪，梅桂浑身就软了力气，看着空荡荡的两个木桶，梅桂想着一会吃完饭还是先去提半桶回来，等着晚上下工就能轻松一些。
她回了厨房，切了馍裹上鸡蛋液在油里煎了煎，这油还是在供销社买的，现在供销社的油就两种，菜籽油和大豆油，前者八毛九一斤，后者七毛六一斤，都需要油票。
梅桂不在乎价钱，只是这油票她手里也没几张，这要是花完了，有钱也买不着啊，各种票还是大队上每次年底统计按照公分情况发放，像她这种的一般也发不了多少。
光靠这地是真的不行。
她边吃饭边盘算着，62年，也没有禁令不可以私自做小生意，不然她盘算盘算平常再去县里做点小买卖。
吃完香喷喷的馍，梅桂也来不及休息，提着个木桶就去村头挑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