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把信压在心口。
千言万语，都不如这四个字。
前世我就知道，我妈妈从来不是一事无成。
她是文物修复系最后一个学生，还是学院院花。
如果不是被沈建国欺骗，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有了我之后，她被埋没在小小的出租屋和打不完的小时工里。
她死了十六年的梦，如今终于能重新续上了。
妈，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赢！
这次取回信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沈建国为提高企业形象，花了大价钱赞助，把我塞进了圣华中学。
开学第一天，周雅从储物间里翻出一套旧校服，扔到我脸上。
她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点了点我，脸上满是轻蔑。
“别指望我给你买新的，你一个野种，不配穿新衣服。能有书读，就该感恩戴德了。”
这件衣服是沈浩的。
我穿起来很滑稽，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即便袖口和裤腿挽了几圈，看起来还是那么奇怪。
我以这副模样走进教室时，短暂沉默后，教室爆发出剧烈的笑声。
“这就是沈浩的妹妹？怪不得是私生女，真上不了台面。”
“连衣服都不会穿，哈哈哈，穿得这么松是为了给谁看啊。”
“诶，这不是浩哥的校服吗？这个私生女真有心机啊，这是打算勾引浩哥吗？”
肆意的嘲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如同细密的针，从四面八方向我扎来。
我面无表情，径直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这些嘲讽，和上一世经历的一切比，什么也算不上。
沈浩就坐在我前排。
他满脸鄙夷，回头警告我。
“私生女，别以为进了学校你就能怎么样。”
“以后离我远点，我嫌脏。”
他这种幼稚的手段，前世我见多了。
我低下头，安静地翻开课本。
沈浩半天没等到我的回答，眼中升起怒气。
但碍于上课铃响，他还是不甘心地转了回去。
从这天起，我成了全校公开霸凌的对象。
书本会莫名其妙地被人泼上墨水。
我的作业经常变成碎纸，出现在垃圾桶里。
连我的储物柜每天都会被塞满各种垃圾和死老鼠。
甚至有人不停地问我，为什么沈浩住校，我却能每天回家。
我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回答，因为我要回去做家务，一遍遍看着他们嘲笑我。
我也跟着他们浅笑。
毕竟，沈浩对我的霸凌实在太轻了。
就算找人告状，他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所以我要把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攒起来。
攒到别人护都护不住他为止。
或许是我表现得太过平静。
这天放学，沈浩他们我堵在教学楼后的死角。
冰冷的水从我头上浇下来，看着我狼狈的样子，他们哈哈大笑。
“私生女，知道错了吗？”
“以后见了浩哥，要绕道走，听见没有？”
我浑身湿透，在秋风里冻得瑟瑟发抖，却一个字都没说。
只用一双黑沉沉的、毫无波澜的眼睛看着他们。
把他们每一个人嚣张的嘴脸，都像烙印一样，牢牢地记在心里。
很快期中考试，我以总分超出第二名五十分的绝对优势，考了全校第一。
分数公布的那天，整个圣华中学炸开了锅。
校长也特意过来看了我一眼。
毕竟，我是一个靠赞助进来，身份不光彩的私生女。
更是每天被学校霸凌。
谁也没想到，我竟然能碾压这些家世优越的天之骄子，考了第一名。
这次沈建国来开家长会，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因为年级第一是我，年级倒数第一是沈浩。
我们两个的名字，像是故意在大榜的两个极端，互相嘲笑。
这次考试，让沈浩失去了住校的资格。
我们一起回到家，沈建国第一次主动叫了我的名字。
“念念，考得不错。”
“这是爸爸奖励你的，以后要继续努力，为我们沈家争光。”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钞票递给我。
整整五捆，五万块，比我过去几个月收到的“施舍”加起来还多。
我接过钱，恰到好处地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谢谢爸爸，我会的。”
然后，我听到他转身进入沈浩的房间，很快里面传来了咆哮。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给我滚过来！看看你妹妹！你有人家一半努力，我做梦都能笑醒！”
“我告诉你，沈浩，下次再给我考倒数第一，我就打断你的腿！我们沈家丢不起这个人！”
沈浩不服气的顶撞和沈建国的怒吼交织在一起，屋内的东西应该碎了很多。
任何一件，都足够我和妈妈好好生活的。
我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心里，一片冰冷。
沈建国，你看。
你的父爱，是多么的廉价和可笑。
它从来不给予真正需要关爱的孩子，只会轻易地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只要，那个人能给你带来荣耀和面子。
好在，以后这个人，是我。
而我会用你的廉价的父爱，让你悔不当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