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谢燕黎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里带上一丝头疼:“我忘了,你不会写字。”
这个在田间地头奔跑,能一个人扛起整袋红薯的姑娘,是不识字的。
她和城里那些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不一样。
记忆里,她总是很活泼,很能干。
他养伤时,虞真说地里种红薯辛苦,不让他去,只叫他坐在田埂的树荫下歇凉。
还说砍猪草会划伤手,总把他手里的镰刀抢过去,让他一边待着。
村里人都喜欢她,说她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
可现在,居然学会了偷东西东西!
果然是财帛动人心!
他当初的顾虑是对的。
谢燕黎的心里止不住涌上一股烦躁。
他不能容忍他记忆里那个干净明亮的姑娘,变成一个手脚不干净的窃贼。
“这个毛病,我得帮你纠正过来。”看着她,谢燕黎话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无情:“从明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学写字。”
虞真急得快哭了。
可她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再加上她手筋断了,没学过哑语,连比划解释都做不到。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喉咙里发出绝望的抽泣声。
谢燕黎的怒火更盛:“你现在知道错了?哭也没用,检讨书,一万字,一个字都不能少!”
“哥,你别生气了。”沈清婉走上前来,一副大度的模样,将手镯塞回到她掌心。
“她只是太喜欢了,既然如此,这手镯就送给她就是。”
谢燕黎摇头:“你老是让着她做什么?”
说完,拿过手镯重新给沈清婉戴上,又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徒留虞真呆立原地。
无尽的苦涩,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
原来不被信任,是这般让人难堪,绝望。
第二天一早,沈清婉想去山上走走。
谢燕黎看了眼虞真:“你熟悉路,你来带路吧。”
镇里的大巴周末才会到村口,所以这几天为了让沈清婉不再针对她,虞真还是答应了。
可三人刚进林子没多久,天色便忽然暗了下来,大雨毫无征兆地落下。
“快找地方避雨!”谢燕黎皱眉喊。
他拉住沈清婉往前跑,虞真紧跟其后,却被滑溜的泥巴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刚站稳,就听见沈清婉的尖叫:“啊——!”
她跌坐在草丛里,小腿上缠着条青蛇。
她脸色煞白,大哭起来:“哥,救我!”
谢燕黎冲过去,一把将蛇甩开,又脱下外袍裹住她的小腿:“有没有毒?”
虞真赶紧蹲下查看伤口,又抬眼摇头,用力比划着:不是毒蛇,是家常小青。
沈清婉却突然晃了晃身子,“我头好晕......”
话音未落,她人就软倒在谢燕黎怀里。
谢燕黎抱住她,神情复杂地看向虞真:“你确定没事?”
虞真摇头。
谢燕黎把沈清婉横抱起来,不再看她,大步朝山下走去,虞真想追,却脚下一滑,从坡上滚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传来,她手臂扭曲变形,那根断掉的手筋又崩裂开来。
四周都是密集的雨声、虫鸣,还有远处模糊的人影渐行渐远,没有人回头。
时间仿佛又退回到那一天,被鞭打、吞炭......流产的时候,那种窒息感再次攫住胸口,让每一次呼吸都变成折磨。
黑暗一点一点笼罩住她,虞真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只剩冰冷和绝望填满身体每一个角落。
突然,一只脚踢在虞真的肩头,让她睁开眼。
只见沈决站在她面前。
他低头看着她,戏谑不解:“为那种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得吗?”
虞真不禁惊恐地想挣扎起来,可手臂根本使不上力,只能死死盯着他。
沈决蹲下身,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语气里带着嘲弄:“小哑巴,要不,你跟我?你要是点头,我现在就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