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豆豆的病情,在我预料的时间点,急转直下。
医院打来电话,声音急切,豆豆进了ICU。 我挂了电话,没有第一时间冲去医院,而是先回了家。 家里只有婆婆张桂芬一个人,正在试穿她为了婚礼定做的新旗袍。 看到我,她不耐烦地皱眉:“又怎么了?哭丧着一张脸。” 我直接跪在了她面前。 “妈,求求你,把钱还给我吧!豆豆……豆豆他快不行了!” 婆婆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林琼丹,你又来这套!婚礼就在眼前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车都买了,钱花出去了,你让我拿什么还你?” “那……那你把那个镯子给我!”我哭着抓住她的裤腿,“那是我妈留给我的,让我拿去换点钱,救救豆豆!” 婆婆一把甩开我,眼神里满是鄙夷。 “你疯了?那是给珊珊的见面礼!给了人家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她整理了一下旗袍的领口,冷漠地丢下一句:“孩子的命是命,我们江家的脸也是脸。他要是真没那个命,那也是天意。” “你在这儿闹,不如去庙里拜拜!” 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听着她房间里传出和珊珊打电话的欢声笑语。 “哎呀珊珊,旗袍好看得很!就等你过门啦!”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最后一丝哀求,最后一丝为人母的本能,被她碾得粉碎。 我擦干眼泪,平静地走出了这个家门。 我去了医院。 ICU的门,是隔绝两个世界的屏障。 走廊的尽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是江伟涛,他冲到我面前,脸上满是焦急和恐慌。 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琼丹!妈的血压升高住院了!你回家到底跟她说什么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就塌了!” 他的世界里,优先级永远那么清晰。 母亲,弟弟的婚礼,最后,才是他儿子的命。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一个破碎的、恐怖的笑。 他被我的笑容惊得后退一步,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动作。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不是为了ICU里的儿子,而是为了病房里的母亲。 “琼丹,我求你了!先别管豆豆了,他有医生!你先去跟我妈道个歉,让她把气消了行不行?她要是有事,我怎么办啊!” 他抓着我的裤腿,摇尾乞怜。 我没有动,只是掏出手机,打开了一段录音。 是我刚刚跪在婆婆面前时,悄悄录下的。 婆婆那句冰冷的话,清晰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他要是真没那个命,那也是天意。” 江伟涛的哭喊,戛然而止。 他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 我看着他,又打开了另一段录音,是小叔子江海涛的。 “哥,你可千万看好嫂子,别让她在婚礼上闹。一个快死的病秧子,总不能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吧?” 江伟涛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ICU的门,在此时,“吱呀”一声开了。 医生走了出来,疲惫地摘下口罩,对着我们,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身后,监护仪刺耳的长鸣声,穿透了门缝。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我看着跪在地上,彻底崩溃的江伟涛,一字一句,吐出我为他们全家准备的讣告。 “江伟涛,现在,豆豆没了。” “你妈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