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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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傅斯年接出禁闭室时,她还来不及喘气,就被带到一艘游轮上。

“滚出来道歉!”

她遍体生寒。

她才知道,傅斯年包下这艘游轮,是为宋南鸢庆祝“恋爱100天纪念日”。

真可笑。

到了这一步,傅斯年还自欺欺人般遵守他出轨了三个月的谎言。

99杯香槟酒被端到沈棠安面前,她被保镖按着跪坐在地。

傅斯年面沉如水,声音冷酷:

“棠安,喝吧,喝完这些,就抵消你差点害死南鸢孩子的罪孽。”

沈棠安拼命摇头。

她的人工心脏是绝不能喝酒的,否则排异反应会更加严重,整个人都将痛不欲生。

这九年,傅斯年自然清楚她滴酒不沾。

如今,男人却没有一丝谅解或犹豫,亲自捏住她的嘴,将一杯又一杯苦涩的酒液灌进她的喉咙。

直到灌到第19杯,沈棠安痛苦不堪地咳嗽,面目涨红得难受,傅斯年才停下动作。

他忽然想起来,七年前他和沈棠安在学校里做销售,也陪客户喝过酒。

那天晚上沈棠安就酒精中毒,他打不到车,在凌晨三点背着沈棠安走了两个小时才到医院。

好不容易救回来一条命,他跪在病床前承诺沈棠安:

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逼她喝酒。

傅斯年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快让傅氏的医生带夫人去看看!”

身旁还嫌不够的宋南鸢只得哑口。

半小时后,沈棠安终于在傅氏随行医生的紧急救治下缓了过来,医生大惊失色:

“夫人,您的心脏是人工的?

“现在饮酒过量已经非常严重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傅总,您应该赶紧去市区医院救治......”

沈棠安摇头,请医生替她保守秘密。

她向来不是讳疾忌医的人。

只是事到如今,她的心脏哪里还有救治的机会?

医生被外面的人叫走,休息室窄小,沈棠安便到了船边。

好不容易心跳平稳了些,沈棠安倚在船舷边,咸涩的海风拂过她苍白的脸。

远处夕阳将海水染成血色,像极了她胸腔里那颗逐渐衰竭的心脏。

“傅太太,在看风景?”

宋南鸢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她总用傅太太三个字来提醒沈棠安现在荒谬可笑、人人轻贱的处境。

沈棠安反感,嫌恶地问:

“你又想干什么?”

“玩一个游戏,你猜,傅斯年会救你,还是我?”

宋南鸢突然拽着她翻过栏杆。

坠落的一瞬间,沈棠安看见甲板上傅斯年惊慌失措的脸。

海水灌入鼻腔,她逐渐昏沉,在失去意识的最后刹那,她看见傅斯年毫不犹豫地跳向宋南鸢的方向。

冰冷的海水淹没沈棠安,灵魂都被撕扯,她竟觉得解脱。

这样也好。

这颗报废的人工心脏,终于能彻底停止了。

只是弥留之际,她仿佛又看见大学时的傅斯年,在东湖边捧着一束白色洋桔梗对她说:

“棠安,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永远爱你!”

再醒来时,刺骨的冷水已经漫到胸口。

沈棠安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吊在一个巨大的透明水立方里,双手被铁链锁在头顶,水位正在缓缓上升。

对面,是面沉如水的傅斯年,怀里紧拥着面色苍白的宋南鸢。

“傅斯年!你干什么!”

她竭力挣扎着,只觉得心脏跳动都困难。

傅斯年余怒未消,声音像是淬了冰:

“我警告了你很多次,棠安。

“你为什么非不肯放过南鸢,宁肯搭上自己,也要害死她和孩子?”

“既然如此,你就待在里面好好反省,喜欢水,就在海水里泡个够!”

沈棠安早知道傅斯年和她断心,却还是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遍体生寒发涩。

他连宋南鸢这么拙劣的骗局都会相信。

“你可以去查游轮的监控......”

沈棠安语气微弱,心脏跳动的声音传导耳鸣,她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我无条件相信南鸢!”

沈棠安露出一个惨笑,彻底昏迷脱力在巨大的水立方中。

“傅斯年,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