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木月那张涂着廉价雪花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听那几个碎嘴婆娘胡说八道!”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
孙姨的几个孩子都在城里百货大楼当售货员,认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
前段时间,爸妈还特地提着东西去找孙姨,求她帮忙给自己物色个好对象呢,难怪最近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是被这些长舌妇给搅黄了!
周林顾这边眼看就要平反,是个不错的潜力股。
但城里那些干部子弟,条件更好!
她当然得几手一起抓,最后再择优选择。
这种关键时刻,绝不能让木晚这个绊脚石坏了她的好事!
心念电转间,木月脸上又重新堆满了虚伪的笑意,亲热地挽住木晚的胳膊。
“谁会听那几个长舌妇的鬼话。我们是一家人,应该相亲相爱才是!”
“走我们回家,你知道的,爸妈他们最疼你了,你有什么委屈就跟说,我们给你做主!。”
木晚正愁找不到由头回木家继续打秋风,听她这么一说,立刻顺水推舟,欣然点头。
“好啊。”
眼看就要出门,木月却突然停下脚步,状似体贴地环顾了一下这间破败的茅草屋。
“哎呀,你看这屋里乱的。你坐着歇会儿,姐姐帮你打扫打扫。”
这是想搜刮一下家里还有没有剩下什么好东西。
木晚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捂着肚子。
“那真是太谢谢姐姐了,我正好饿得头晕,没什么力气。”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
木晚没给木月翻箱倒柜的机会,径直走到那个破旧的衣柜前,从最里面的角落里先一步摸出了一块用布包着的东西。
她层层打开,一块质地上乘的古朴玉佩静静地躺在掌心。
这是周林顾的家传之物。
书里的原主,正是因为看出这玉佩价值不菲,才在偷渡去香江前,特地潜回来偷走了它,想着能换点钱在香江傍身。
“这玉佩......看着挺值钱啊。”
木月眼睛都直了,死死地粘在那块通透温润的玉佩上,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木晚不动声色地将玉佩重新用布包好,塞进自己怀里。
“值什么钱啊。”
她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角。
“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周家被抄家时的阵仗。要是真这么值钱,还能留得下来?”
木月一想,也是。
当初那阵仗,恨不得把周家地皮都刮下三尺,怎么可能漏掉这么明显的宝贝。
她顿时没了兴致,在屋里胡乱扫了两下,便不耐烦地拉着木晚往外走。
“走了走了,回家去。”
路上,木月仍有些不死心,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玉佩的事,都被木晚三言两语地敷衍了过去。
木晚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隔着衣料摩挲着怀里那块玉佩。
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那股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模糊不安感,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源头。
书里说,原主客死异乡,下场凄惨。
但周林顾顾念旧情,曾派人去香江寻找,却一无所获,最后,只在一家当铺里,找到了这块玉佩。
据当铺老板说,典当玉佩的是个大陆偷渡过去的鸡婆,后来因为染了花柳病接不到客,被活活打死了。
于是,所有人都默认,那个被打死的鸡婆就是原主。
可是......
从来没有人,真的找到过原主的尸体啊!
这个被所有人都忽略的细节,像一道惊雷,在木晚脑中炸响。
她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整个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而精神一振。
然而下一刻,后颈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眼前一黑,身体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木月淬着冰的冷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也不用费这么多事了!”
再次醒来时,是被疼醒的。
脖子像是要断了一样,火辣辣地痛。
手腕和脚踝处传来布料摩擦皮肤的粗糙感,还带着一股铁锈似的血腥味。
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人用粗布条死死地绑着,挣脱不得。
周围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
这里......像是个不知名的黑码头。
木晚心头警铃大作,暗道不好。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两个男人压低声音的交谈。
“船什么时候才开?那边可等着要这批货!”
“晚上两点,放心。这批货质量都不错,有大有小,姿色都还可以!你看那边刚送来的那个小妮子就知道了,那边肯定会满意的。”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
但这短短两句话,已足够让木晚如坠冰窟。
货?
小妮子?
她恍然,瞬间明白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她被人卖了!
这个年代户籍系统管理混乱,拐卖人口的成本极低,就算去公安报了人口失踪找回的概率也极低。
木晚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书里的原主就是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卖掉的。
至于那块后来出现在当铺的玉佩,多半是在船上被搜身的人摸走,最后辗转流落,当成了嫖资付给了某个无辜的鸡婆。
原来如此。
想清楚一切的木晚不禁暗恼自己实在太大意了,明知道木月没安好心,却还是着了她的道。
只是她没想到,木月能坏到这种地步。
一个表面上温温柔柔的人民教师,背地里竟然做着买卖人口的勾当!想都不用想,每卖掉一个人,木月肯定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回扣。
只是不知道,在自己之前,已经有多少人经了她的手,被送进了地狱。
木晚咬紧了牙关,心中即是愤怒又是对自己大意的懊恼。
等她脱困,一定要找到证据把木月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鬼亲手送进去!
只是,眼下的处境实在不容乐观,能不能活着去找证据都不好说。
此刻她的手脚被死死绑着,周围来往的人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应该都是人贩子,所以高声求救无异于自寻死路。
如何脱困,成了最棘手的问题。
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先不动声色地继续装晕,见机行事。
就在这时,一个黄毛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木晚赶忙闭眼装晕。
黄毛面无表情地拖住木晚的腿,就这么往船舱深处走,嘴里还嘟囔着。
“这是谁送来的货,就这么丢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