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如同裹着冰渣的刀子,在阿尔泰山口嶙峋的峡谷中呼啸肆虐。卷起的雪沫打在王胖子脸上,生疼,却压不住他胸腔里那团比岩浆更炽热的火焰。他踉跄着,每一步都深陷冰冷的积雪,后背被激光灼烧的伤口在每一次身体晃动时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钻心的窒息感。

但他不敢停。

怀里的小赵,像一块失去生命的寒冰,沉重地压在他的臂弯。年轻爆破手脸上糊满了半凝固的血污和黑灰,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口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熄灭。王胖子用撕下来的破烂布条,将自己和小赵的腰紧紧捆在一起,防止在颠簸中将他摔落。小赵的身体随着他的步伐无力地晃动着,每一次晃动都让王胖子的心往下沉一分。

“撑住……小赵……撑住……”王胖子嘶哑地低语,声音被风雪瞬间卷走,更像是对自己无力的鞭策。他抬头,视线艰难地穿透漫天雪幕,望向峡谷出口的方向。那里,是唯一可能通向外界、通向希望的路。也是……可能布满那些怪物的死亡之路。

丰哥用命换来的信息,像滚烫的烙铁,死死烙在他的脑海里:“…信号停了…有东西跑了…西方盾卫…找张立…战争开始了…”

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

他必须活着出去。带着小赵。带着这要命的消息。

峡谷的地形崎岖复杂,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掩盖了无数致命的陷阱——隐藏的冰缝、滑溜的暗冰、锋利的岩石。王胖子拖着一条伤腿和重伤的小赵,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他只能凭借多年巡逻积累的经验和对这片土地的模糊记忆,摸索着前进。沉重的霰弹枪被他斜挎在背后,冰冷的枪管硌着他灼伤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刺痛。92式手枪插在腰间的快拔枪套里,保险已经打开,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僵硬。

时间在风雪和剧痛中变得模糊。不知走了多久,峡谷开始变得开阔。前方,是一道相对平缓、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山脊。翻过这道山脊,就能看到哨所的方向了!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王胖子绝望的心底燃起。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沉重的身体和小赵,开始向山脊上攀爬。积雪没过膝盖,每一步都耗尽全力。后背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彻底崩裂,温热的液体顺着脊背流下,瞬间又被寒风冻结,带来一阵阵麻木的刺痛。

终于,他挣扎着爬上了山脊的最高点。

狂风瞬间变得无比狂暴,几乎要将他掀翻!他勉强稳住身形,举目望去。

希望,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冻结成冰!

山脊下方,本该是通往哨所的、相对开阔的谷地。此刻,却是一片……死寂的坟场!

几辆被烧得只剩下焦黑骨架的军用卡车和装甲运兵车,如同巨大的黑色墓碑,歪斜地矗立在雪地中。残骸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只有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和烧焦的轮胎,还在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惨烈战斗。

雪地上,散布着大量模糊的黑点。离得近的,能看清是穿着寒国军装的尸体!姿态各异,有的俯卧,有的仰躺,有的蜷缩……许多尸体残缺不全,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断臂残肢和暗红色的污血在洁白的雪地上泼洒出触目惊心的图案。一些尸体上覆盖着薄雪,另一些则暴露在寒风中,皮肤呈现出死灰和冻僵的青紫色,上面布满暗红色的、蚯蚓般暴突的血管——和他们遭遇的那些怪物一模一样!

这里发生过一场屠杀!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寒国的边防部队,恐怕已经……全军覆没!而且,很多士兵在死后……也变成了那种东西!

更让王胖子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是,在这片狼藉的尸骸和车辆残骸之间,在呼啸的风雪中,有东西在动!

不是活人!

是几十个……摇摇晃晃、姿态僵硬的身影!它们穿着破烂的寒国军装,皮肤灰败,血管暴突,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徘徊!喉咙里发出低沉而粘稠的“嗬嗬”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呓语!它们有的在徒劳地抓挠着烧焦的车架;有的俯下身,在同伴或自己残缺的尸体旁嗅探;有的则只是僵硬地原地转着圈,死白的眼珠空洞地望着风雪肆虐的天空。

尸群!由刚刚尸变的寒国士兵组成的尸群!数量远超他们在峡谷遭遇的那一小波!

王胖子猛地伏低身体,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里衣,又在寒风中迅速冻结。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92式手枪,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镇定。

不能硬闯!绝对不能!别说他现在伤痕累累还带着小赵,就算全盛状态,面对几十个打不死的怪物,也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生路,就是绕过这片死亡谷地,从更险峻、更偏僻的侧翼山梁摸过去!但那条路,意味着更长的路程,更深的积雪,更陡峭的地形,对小赵来说……几乎是宣判了死刑。

王胖子低头看向怀里昏迷不醒的小赵。年轻的脸庞毫无血色,嘴唇冻得青紫,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时间……小赵最缺的就是时间!

怎么办?!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他死死盯着下方谷地游荡的尸群,大脑疯狂运转。强行冲过去是送死,绕路……小赵撑不住……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瞬间!

“呜——呜——呜——!”

一阵低沉、悠长、穿透力极强的警报声,如同来自遥远天际的悲鸣,猛地刺破了风雪的呼啸,从哨所的方向隐隐传来!

是……是防空警报?!

这警报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下方的尸群!

那些原本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动作猛地一滞!无数颗死白的头颅齐刷刷地转向警报声传来的方向!喉咙里压抑的“嗬嗬”声瞬间拔高,变成了充满兴奋和狂躁的嘶吼!

“吼——!!!”

“嗬嗬嗬——!!!”

如同收到了统一的指令!几十个丧尸瞬间放弃了无意义的徘徊,它们手脚并用,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警报声传来的哨所方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疯狂地涌去!动作僵硬却迅猛,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道杂乱的痕迹!转眼间,整个谷地除了散落的尸体和残骸,竟变得空荡荡一片!

机会!

天赐的良机!

王胖子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狂喜光芒!他不再犹豫,猛地直起身!

“小赵!撑住!我们走!”他嘶哑地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小赵,朝着下方暂时空旷的谷地猛冲下去!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积雪和冻僵的尸体上,深一脚浅一脚,速度快得几乎要摔倒!

他必须抢在那些被警报引走的尸群反应过来,或者有新的游荡者出现之前,冲过这片死亡地带!

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疲惫。王胖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抱着小赵在狼藉的战场上狂奔。烧焦的车辆残骸、冻僵的尸体、散落的武器零件……都成了他需要跨越的障碍。他绕过一辆倾覆的装甲车,跳过一具被炸断双腿的士兵尸体,靴子踩在冻结的血污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

风声在耳边呼啸,警报声在远方持续鸣响,如同为他奏响的亡命进行曲。他不敢回头,不敢停留,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脚下的路和怀里的兄弟身上。

快了!就快到了!谷地的尽头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出这片死亡区域,踏上通往哨所方向相对安全的山坡时!

“嗬……”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嘶哑声音,猛地从旁边一辆烧得只剩框架的卡车残骸底下传来!

王胖子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刹住脚步!

只见那卡车扭曲的底盘下,积雪被拱开,一只枯瘦如柴、布满冻疮和污血的手爪,猛地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穿着破烂军官服的身影,极其缓慢地、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挣扎着从车底爬出!

是那个在洞穴里被李丰打断手腕、又被激光防御系统“点杀”的寒国军官丧尸!它竟然还没死透?!或者说……在警报声的刺激下,“复活”了?!

它胸膛上那个被激光熔穿的碗口大焦黑孔洞依旧触目惊心,断腕处露着森白的骨茬。它灰败的脸上,仅剩的一只死白眼珠,在风雪中死死地、精准无比地锁定了近在咫尺的王胖子和他怀里的小赵!喉咙里发出更加兴奋和贪婪的“嗬嗬”声!它用仅存的左手扒着地面,拖着残破的身体,以一种扭曲而执拗的姿态,朝着王胖子猛扑过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凶戾!

距离太近了!近到王胖子甚至能闻到它身上那股浓烈的腐臭和血腥气!

拔枪已经来不及!怀里还抱着小赵,根本无法闪避!

“滚开!”王胖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抬起那条没受伤的右腿,用尽全身力气,如同炮弹般狠狠踹向扑来的军官丧尸!

“嘭!”

沉闷的撞击声!王胖子感觉像是踹在了一堵裹着烂棉絮的石墙上!巨大的反冲力让他抱着小赵向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那军官丧尸被踹得向后翻滚了一下,但仅剩的左爪却如同铁钳般,死死抠住了王胖子踹出的右脚靴筒!尖锐的指甲瞬间刺穿了厚实的皮革,深深嵌入皮肉!

剧痛传来!王胖子闷哼一声!军官丧尸喉咙里发出得意的嘶吼,借力猛地向前一扑,那张布满暴突血管、流着涎水的腐烂巨口,狠狠咬向王胖子的小腿!

千钧一发!

王胖子眼中凶光爆闪!他不再试图挣脱被抓住的右脚,反而借着对方扑咬的势头,腰腹猛地发力,抱着小赵的身体如同沉重的沙袋,狠狠向前、向下砸去!同时,空出的左手闪电般拔出腰间的92式手枪!

“砰!”

枪口几乎是顶着军官丧尸仅剩的那只死白眼珠开火!

污血和浑浊的液体向后喷溅!子弹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搅碎了它的大脑!军官丧尸扑咬的动作戛然而止,抠住王胖子靴筒的手爪也瞬间失去力量。

王胖子重重地砸在冰冷的雪地上,小赵的身体压得他几乎背过气去!右腿小腿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被咬穿的靴子和皮肉传来阵阵麻木。他顾不得查看伤口,挣扎着推开军官丧尸软倒的尸体,抱着小赵,连滚带爬地冲向山坡!

他不敢停!不敢回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通往哨所方向的山坡!

风雪更大了。哨所的方向,那悠长的防空警报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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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国首都,燕都。最高战略指挥中心(地堡深层)。**

空气凝重得如同水银。巨大的环形指挥大厅内,光线被刻意调暗,只有中央巨大的全息战略态势图上,跳动着冰冷的光标和数据流,将紧张和压抑无声地传递到每一个角落。代表边境线阿尔泰山口的区域,被刺眼的、不断闪烁的血红色覆盖,旁边标注着“C7区生物污染事件(最高级)”、“通讯中断”、“情况不明”。

墙壁上,数十块大小不一的屏幕分割显示着不同信息:卫星云图下被暴风雪笼罩的边境线、外交部发言人在国际记者会上强硬的表态、西方主流媒体滚动播放的所谓“东亚感冒”新闻、国内各大城市交通枢纽和人群密集区域的实时监控画面……一切都笼罩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巨大压力之下。

大厅边缘,一间高度隔音、安保级别达到极致的独立会议室。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约莫五十岁上下,两鬓微霜,面容沉静,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那双透过无框眼镜的眸子,深邃、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雾,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掌控全局的沉稳气度。他脚步不快,却异常沉稳,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距离。

他就是张立。国家安全委员会特别顾问,直接对最高层负责,拥有在紧急状态下调动部分战略资源的权限。一个名字本身就如同加密指令的存在。

会议室内早已坐满了人。清一色的将星闪耀和部级高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焦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边境的剧变、通讯的中断、西方媒体的舆论攻势、还有那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的、只针对东亚人种的基因武器……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猛,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案。

张立没有走向主位,而是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防弹窗前。窗外是模拟的、深邃的星空背景。他背对着众人,双手插在裤袋里,沉默地望着那片虚假的星辰。

“张顾问……”一位肩扛三颗金星的老将军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沙哑,“阿尔泰山口C7区,山鹰三组最后传回的信息是遭遇极端异常生物袭击,怀疑是针对性生物武器投放!随后通讯彻底中断超过六小时!我们的快速反应部队和生物危害处理小组被暴风雪阻挡在三百公里外!无人机在强电磁干扰下全部失联!目前……没有任何确切消息传回!李丰上尉和他的小组……恐怕……”

老将军没有说下去,但沉重的语气说明了一切。

另一位负责公共卫生安全的高级官员紧接着汇报,语速飞快,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西方媒体正在疯狂炒作所谓的‘东亚感冒’,试图将这次生化袭击淡化为区域性流感!世卫组织迫于压力,已经启动紧急调查程序!我们的外交压力极大!更关键的是,根据我们截获的零散情报和病毒样本的初步分析……”官员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恐惧,“这种病毒……对非东亚人种,真的……真的几乎无害!这坐实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性的基因袭击!”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针对性基因武器,这不再是科幻小说的臆想,而是冰冷的现实!这不仅仅是对边境的侵犯,更是对整个民族生存根基的挑战!

“我们的……反制措施呢?”一位负责战略威慑的将军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看向张立挺拔的背影,“难道就任由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投放这种灭绝人性的武器?我们的核威慑……”

“核威慑,是最后的手段。是掀桌子的底牌。”张立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会议室内的所有杂音。他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的“星空”。

“现在掀桌子,正中对方下怀。他们会立刻将我们塑造成毁灭世界的疯子,联合所有力量进行绞杀。而我们的民众,在病毒和核威慑的双重恐惧下,会瞬间崩溃。”他的话语冷静得近乎残酷,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的神经上。

“那……我们怎么办?”老将军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

张立缓缓转过身。无框眼镜后的目光,如同两柄淬火的冰锥,缓缓扫过会议室内每一张焦虑的脸。

“第一,”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最高级别战备状态,全国范围秘密启动。所有城市、交通枢纽、关键基础设施,执行‘磐石’预案。武警、预备役、民兵组织,就地转入战时体制。宣传口,立刻启动一级舆情管控,所有关于边境事件的非官方信息,全部屏蔽。对外,咬死‘未知烈性呼吸道传染病爆发’,拒绝一切外部‘调查’,尤其是西方主导的世卫组织。”

“第二,”他目光转向公共卫生安全官员,“调动全国所有顶尖病毒学、基因工程学力量,成立‘燧火’专项组。目标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时间内,破解病毒基因锁,研发有效疫苗和特效药!资源无限量供应!这是生存之战的核心!”

“第三,”他看向负责信息战和电子对抗的将领,“‘天网’系统,最高权限激活。目标:西方所有参与此事的政府机构、军工复合体、生物实验室的通讯节点、数据链路。我要知道他们每一个指令,每一个动作!尤其是……‘盾卫动力公司(Aegis Dynamics)’!动用一切力量,渗透、干扰、瘫痪!必要时,可执行‘断链’行动!”

“盾卫动力?”一位负责情报的官员眉头紧锁,“张顾问,我们目前的情报显示,这家公司背景极其复杂,与多个西方大国军方和情报机构深度绑定,但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他们参与了这次……”

“证据?”张立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令人心悸的寒意,“李丰用命传回来的最后两个字,就是‘盾卫’!这,就是铁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在战争状态下,情报不需要法庭认可!怀疑,即是行动的理由!我要的是结果!不是疑问!”

会议室内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度。所有人都被张立话语中那股冰冷的杀伐之气所震慑。

“第四,”张立的目光最后落在负责军事部署的几位将领身上,“命令西部战区,‘雪崩’预案即刻启动。所有靠近阿尔泰山口方向的部队,一级战备,前出建立纵深隔离带。授权使用一切非核重型火力,对任何试图越过隔离带的、具有明确威胁的生命体,进行毁灭性打击!记住,是任何!包括那些……曾经是我们同胞的东西!”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决绝。

“同时,”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强调,“命令前出的所有部队,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收集……‘特殊样本’。尤其是……保留部分脑组织、具有异常行为或明显机械改造痕迹的个体。活体优先,尸体次之。‘燧火’组需要它们。”

活体样本?几位将领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这意味着部队在剿灭那些怪物的同时,还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去捕捉……这命令背后的含义,细思极恐。

“张顾问,”老将军忍不住开口,带着忧虑,“‘雪崩’预案一旦启动,火力强度……可能会波及边境线另一侧……”

“顾不了那么多了。”张立的声音斩钉截铁,打断了老将军的话。他重新转过身,再次望向窗外那片深邃的模拟星空,背影挺拔而孤绝。“寒国、日照国已经实质沦陷。病毒正在蔓延。东南诸国岌岌可危。我们,就是最后的防线。”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会议室里:

“告诉前线的将士们,他们的背后,是十四亿同胞的生死存亡。没有退路,寸土不让。用钢铁和火焰,在尸潮和风雪中,筑起新的长城。”

“战争,已经开始了。我们,没有选择。”

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中央全息图上,代表阿尔泰山口的血红色区域,依旧在无声地、刺眼地闪烁着。张立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印,烙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与此同时,距离燕都指挥中心万里之遥的阿尔泰山口边缘。

王胖子抱着昏迷的小赵,拖着一条被咬伤的腿,终于挣扎着爬上了一座相对平缓、能俯瞰下方通往哨所最后一段隘口的山坡。他喘着粗气,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后背的伤口和腿上的咬伤火辣辣地疼,寒冷和失血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抬头望向隘口的方向,希望能在风雪中看到哨所的轮廓。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点,比这阿尔泰的万载寒冰更冷!

隘口处,浓烟滚滚!

原本矗立在那里的边防哨所,此刻已经化为一片燃烧的废墟!钢筋混凝土的墙体被炸开巨大的豁口,扭曲的钢筋如同怪物的肋骨暴露在风雪中。火焰在废墟上顽强地燃烧着,舔舐着残存的建筑结构,发出噼啪的声响,黑烟滚滚升起,被狂风撕扯成狰狞的形状。

哨所前的空地上,遍布着激烈的战斗痕迹!散落的弹壳、爆炸留下的焦黑弹坑、被掀翻的防御工事沙袋……还有大量穿着东大国边防军迷彩服的尸体!许多尸体残缺不全,死状惨烈,鲜血将周围的积雪染成一片片刺目的暗红。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一些穿着迷彩服的尸体……正在雪地上极其缓慢地、扭曲地……试图爬起!灰败的皮肤,暴突的血管……和他们之前遭遇的怪物,一模一样!

哨所……也沦陷了?!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了王胖子的心脏!他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完了……彻底完了……

通讯彻底中断,最后的据点化为火海,前无生路,后有尸潮……丰哥用命换来的情报……难道就要和他一起,埋葬在这片绝望的雪原之上?

就在这时!

“滋……滋啦……”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电流杂音,毫无征兆地从王胖子战术背心内侧的一个口袋里传出!

王胖子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他颤抖着手,不顾一切地摸索着那个口袋——那是之前李丰塞给他的、用来紧急联系后方加密频道的单兵战术电台!自从进入峡谷深处,这东西就彻底成了哑巴!

现在……它竟然……有信号了?!

他哆嗦着掏出那个只有巴掌大小、布满刮痕的黑色方块。小小的屏幕上,代表信号的微弱格数,正在极其不稳定地跳动着!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中,似乎……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人声?!

王胖子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如同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将电台凑到耳边,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话筒发出嘶哑的、带着血沫的吼叫,每一个字都用尽了生命的力量:

“鹰巢!鹰巢!这里是山鹰三组王强!听到请回答!重复!山鹰三组王强!紧急呼叫鹰巢!!”

“李丰上尉……牺牲了!C7区遭遇基因武器袭击!确认是西方盾卫动力公司所为!”

“病毒只针对东亚人种!丧尸弱点在头部!有改造体和指挥者逃脱!”

“情报确认!战争……开始了——!!!”

吼声在风雪中回荡,带着血泪,带着一个老兵和两个兄弟用生命换来的最后警示,冲向了那微弱、却代表着最后希望的信号。

与此同时,燕都指挥中心地下会议室。

张立手腕上那块看似普通的黑色战术腕表,突然发出极其轻微、却异常急促的震动!同时,表盘边缘亮起一圈刺眼的血红色光芒!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一直平静如深潭的眼眸深处,瞬间掠过一道极其锐利、如同闪电般的光芒!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