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蛊只有两条路,”弘慈接过白衣侍卫递过来的茶水,“要么是抓住施蛊之人,让他主动收了蛊虫,要么……就要强行剖心解蛊,但可能死得更快。”
“剖心?!”侍卫大惊。
“殿下现在的情况……依贫尼看不如拖着。”弘慈说道,“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秦安策皱了皱眉,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师太说的有理,也只有这样了。”
“二皇子殿下,贫尼看你还算有慧根,”弘慈借着火光,歪头盯着面前的男人打量了几眼,“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
“哈哈哈……”秦安策尬笑了几声,“我这病歪歪的样子也不知还能活多久,师太要收徒不如看看我这两个侍卫……白驹和绝影,他们俩都身体康健,学成之后更能造福苍生。”
“殿下有所不知,贫尼收徒只收将死之人,”弘慈话音刚落,就见秦安策现出惊恐的表情,连忙改口道,“殿下放心,就算那蛊虫再厉害,以贫尼的医术肯定可以保住你十年的性命,但要你舍下现在心中所谋之事,拜入我药王谷门下,就看你愿不愿意。”
她要找的才不是什么造福苍生的医者,而是杀伐果决的战神,唯有如此才能为师门复仇。
尘缘未断的人她也不敢找,只有从阎王手里抢下的人,因果随她定。
可惜找了几十年都找不到合眼缘的徒儿,要么是她看不上人家,要么是人家看不上她。
秦安策蹙眉思忖了片刻,深吸了口气道:“多谢师太好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下对医药没什么兴趣,拜师还是免了。”
其他都还好说,要他放弃心中所谋之事,那绝无可能。
“既然如此,贫尼也不强求。”弘慈站起身,颇有些赌气道,“你好自为之,但愿下回见面时殿下还能活着。”
从山洞中出来,天也亮了。
弘慈计算着时差不多到了元宵,日也该回君恩山吃顿饱饭,就打马往回走。
这十天就瞧上秦安策一个苗子,可惜又是白忙活。
“师父你回来了!”有个梳着羊角髻的小丫头提着扫帚跑过来,“您不在的时候,有三个人来求药,两个人来拜师,还有一位大娘送了个口信来。”
“人打发走就行了,”弘慈把马拴好,转身走进厨房,“有吃的没有,给我个馒头。”
二丫从灶台里端出一碗馒头:“师父,那些人来买药你为啥不卖?你哪怕卖一两银子呢,咱们也不用每天吃馒头就茶水了。”
“你懂个什么!”弘慈拍拍二丫的头,“该救的人来了,我自然会送药,不该救的人就是出千金,这钱也不能赚!”
“那为什么?”小丫头嘟起嘴,“有钱不赚。”
“就是的,”大丫从外边端着木盆进来,“医者不是应该悬壶济世么?您倒好,这个不救,那个不管。”
“观音菩萨还要普度众生呢,那没有缘法的人你渡一个我看看?”弘慈抓起馒头咬了一口,“神仙都渡不动。”
“那你倒是找个有缘法的回来啊!”大丫拿湿帕子给她擦了一把脸,将脸上的灰尘拂去。
“我这回下山倒是瞧见一个,本想拐回来给你们当师弟的。”弘慈几口吃完馒头,又端起茶碗一口喝完。
大丫和二丫听见她说“本想拐回来”就知道肯定是没成功,又打水漂了,二人叹气。
这光复药王谷的大业到底要等到啥时候?
“对了,你不是说有人送了什么口信来?”弘慈心不在焉地问,“是为何事?”
“喏,”二丫从袖中掏出一个铜钱大小的玉珏,“那位大娘说镇北将军府的谢姑娘在她们庄子上,说您只要看到这玉就会明白的。”
弘慈激动地接过玉珏看了眼,忽想起她很久之前抛出去的一个鱼钩。
这些年同样的鱼钩她抛了几个出去,但没有一条鱼上钩,也不知那几个人是死了还是宁愿死都不愿再上山来拜师。
“谢知意,她果然回来了,”弘慈激动地站起来,兴奋地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手心,“我早就算到药王谷今年会有新人拜师的。快收拾收拾,随我下山去。”
“啊?”大丫想了想,“是上回跪上山那个姑娘吗?”
“就是她!”弘慈道,“把我的药箱和书匣子也带上。”
庄子里空气清新,谢知意虽然有伤,但还是早早起来,先打了一套太极,舒缓的动作有助于她恢复内力。
远处山巅仍有积雪,几千级台阶一直延伸到高处。
谢知意抬头望着山顶,想起一个月前自己上山求药的情形,那时弘慈师太拒绝赠药,除非她跪上山顶。
她曾以为人生最大的坎儿就是这三千级台阶了,只要登上山顶,她就能夺回父兄宠爱,又变回那个恣意潇洒的谢家大小姐,不管以后遇见什么,都能倚靠身后的谢家。
可没想到越过了这道坎儿,后边还有无数,而且谢家再也不会成为她的依靠,反倒是成了她的劫数。
“大小姐!大小姐!”约莫到了中午时分,阳光驱散山中水汽,刘管事家的婆子高兴跑进来,“弘慈师太来了!”
“大小姐果然来了,”弘慈一进来,就搭上她的手腕给她把脉,“很好,你现在的伤最多还能活一年,主要是心口那一拳震伤了心脉。”
“师太真是神了,”谢知意苦笑一声,“我的确是心口挨了一拳。”
这世界的缘法真是说不清楚。
前世她为了救谢立身在战场上替他挡了一剑,结果心脉受损,重生回来虽然没有救他,却提前挨了他一拳,依旧是心脉受损。
看来有些事情好像很难避过去。
“问题不大,”弘慈在方凳上坐下,接过大丫手里的包袱摊开,“我这里有几本心法,都可以助你痊愈,只要你拜我为师,这里的心法随你挑。”
“多谢!”谢知意站起身,又恭恭敬敬跪下,“谢知意拜谢师父!”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弘慈手按在一本心法上,“拜我为师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