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冲到宫门外,望着那深深的甬道,那里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提起裙摆,不顾脚下湿滑,奋力往前跑去。
我只求追上那个人,我知道,那就是凌台!
碧萝和德官儿匆匆跟出来。
德官儿一把拉住我,哀求着问:「娘娘何事如此慌张,您告诉奴才,奴才去办!」
碧萝将捡起的披风裹到我身上,附和着说:「是啊娘娘,有什么事,您吩咐就好!」
我被袢住了双脚,望着狭长空旷的甬道,心如同被挖空了一般。
风雪又起,寒风凛冽。
我苦笑一下,两行泪兀自滑落。
凌台死了一年了,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他在天上,正看着我,看着我如何为他报仇。
我忽然觉得背后一热,一件宽大温暖的长袍披到了自己身上。
我回过头,看到凌谡就站在身后。
「下着雪呢,进去吧。」
他面容清冷,蹙着眉,语气却极温柔,不等我说话,便拉起我的手往屋里走去。
16
三日后,我亲手熬了一锅鲍鱼咸粥。
冬日里,这样一锅暖和的粥食最能温暖人心。
德官儿连同砂锅一道端上桌,鲜咸香味扑鼻而来。
我盛了一碗放到凌谡面前,说:「皇上尝尝,这是臣妾亲手熬的鲍鱼咸粥。」
凌谡看着碗里的粥食,一勺一勺地喂进口中,笑着说:「此粥软糯鲜美,婕妤一定费了很多时候吧。」
我扯出一抹微笑:「皇上爱吃就好。」
「我曾有个兄弟。」凌谡看着碗里的粥,忽然说,「他最喜鲍鱼咸粥。」
我心下一颤,依然面露微笑。
我知道,凌谡说的是凌台。
凌台喜欢吃鲍鱼咸粥,每逢他来,翠梢楼的姑姑就要熬上一锅。
凌台说姑姑熬的粥鲜美软糯,是上品。
于是,我便跟着姑姑学,只是还没等我出师,凌台就去了甘格城。
「他与我同母一胞,他爱诗文喜音律,梦想做个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我俩幼时爱玩笑,他说我做我的皇帝,他当他的王爷,他要游遍千山万水,替我体察民情。」凌谡说,「朕一直羡慕他,因为母亲更爱他。他书信告知朕,他得遇一美眷,虽是青楼歌姬,但两人郎情妾意,甚是恩爱。」
我心底渐渐升起一股寒意,强作镇定,继续听凌谡说。
凌谡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我,眼里尽是无边的温柔。
但这一刻,我深知我俩各执心事。
「但自朕遇见你,朕便不再羡慕他,朕也有情投意合与之携手的人了。」凌谡说着,继续将勺子里的米粥喂到嘴边。
我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打翻了凌谡的碗。
侍奉在侧的婢子们大吃一惊,个个惊若寒蝉,不敢动。
似乎过了许久,凌谡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被打翻的碗,待他重新抬起头时,眼里的温柔消失殆尽,似有一潭深不见底的泉眼,幽深可怖。
「你果然......就是那翠梢楼的歌姬吗?」他放下手上的勺子,质问的语气冰冷刺骨。
羽林卫破门而入,拿住了我。
「婕妤图谋不轨,企图弑君,即日起褫夺封号,打入监牢!」
我不敢看凌谡的眼睛。
我被剥去华服,押解着,往监牢走去。
我不知的是,凌谡坐在桌前,命人重新拿了碗来,继续吃砂锅里剩下的粥。
17
入夜后,窗外寒风嘶吼,大片的雪花从窗户外挤进来。
我抱着双膝,蜷缩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