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咸阳的晨雾还没散尽,市集的角落里就响起了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雍城那边传来的,虾仁先生根本不是什么奇人,是狐狸精变的!”卖菜的老汉压低声音,手里的秤杆抖了抖,“不然怎么会凭空变出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曲辕犁看着省力,实则会吸地里的灵气,种出来的粮食吃了要断子绝孙!”

旁边打草鞋的妇人立刻附和:“我娘家侄子在军坊当差,说那连弩车更邪门,试射的时候伤了好几个工匠,血流得跟河似的!这都是上天示警,说大秦要完了!”

流言像野草,在晨露里疯长。不过半日,咸阳城就传遍了各种版本:有的说虾仁是六国派来的奸细,故意用“秦玉”种子毒害秦军;有的说嬴政软禁太后,是因为太后发现了他和虾仁的“密谋”;最离谱的一个,说三月初三那天会有血月,是上天要收了这对“妖君妖臣”。

这些流言编排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能说出“虾仁夜里会变成狐狸”的细节,显然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嫪毐和宗室的人知道硬拼不过秦军,就想先用流言搅乱民心,等叛乱时里应外合。

“一派胡言!”试验田外,老农王二柱气得直跺脚。他刚领了“秦玉”种子,正准备回家播种,就听到有人在田边咒骂虾仁,“先生教我们堆肥,让我们能吃饱饭,你们这些人良心被狗吃了?”

“老东西,你懂什么!”一个穿绸衫的年轻人冷笑,他是宗室嬴成的门客,故意来市集散布流言,“等血月一出,你们这些种了妖种的,一个都跑不了!”

两人争执起来,很快围了一群人。有人信王二柱,说新政确实好;有人被流言吓住,手里的种子袋捏得紧紧的,犹豫着要不要扔掉。

虾仁闻讯赶来时,正看到那门客煽动百姓:“快把种子扔了!快去找神婆求符!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必求符。”虾仁的声音穿过人群,他手里捧着一盆刚抽穗的“秦玉”,金黄的穗子在阳光下沉甸甸的,“要验是不是妖种,看这个就知道。”他指着穗子,“普通小米抽穗要三十天,这‘秦玉’只要二十天,颗粒还更饱满。要是妖物,能长这么好?”

百姓们凑近看,金黄的穗子确实喜人,不像有毒的样子。

“至于血月,”虾仁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上面是他根据天文知识画的月相图,“三月初三是望月,月亮最圆最亮,哪来的血月?这是有人故意编造,想让大家自乱阵脚!”

那门客还想狡辩,却被王二柱一把推开:“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胡说八道?”百姓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指责那门客是“别有用心”,吓得他灰溜溜地跑了。

“都散了吧!”虾仁扬声道,“下午在市集中心发新的种子,还教大家堆肥法,愿意学的都来!”

人群渐渐散去,但流言的阴影并未消失。虾仁知道,这种东西像附骨之疽,必须用更有力的事实才能根除。他找到李斯,建议立刻开放咸阳的粮仓——去年用堆肥法种的小米丰收,粮仓里囤积了不少,正好拿出来给百姓看看,用实打实的粮食打破“妖种绝收”的谣言。

李斯点头:“再让官吏带着‘秦玉’幼苗,挨家挨户去宣讲,把流言掐灭在源头。”

下午的市集格外热闹。粮仓的门敞开着,装满小米的麻袋堆得像小山,官吏们用斛量着粮食,分发给百姓,嘴里喊着:“这就是用虾仁先生的法子种出来的!大家都来尝尝!”

墨丁带着工匠们演示曲辕犁,一头牛拉着犁在空地上耕作,速度比两头牛拉的直辕犁快得多,引来阵阵喝彩。几个识字班的农夫还拿着竹简,给不识字的人念上面的《农事歌》——是虾仁编的,把堆肥、播种的要点编成歌谣,朗朗上口。

“堆肥要用心,秸秆粪便混……”

“秦玉播种后,浇水别太勤……”

歌谣声里,流言的阴霾渐渐散去。百姓们捧着新分的粮食,看着演示的新犁,脸上的疑虑被笑容取代。

傍晚时分,李斯派人抓来了几个散布流言的骨干,都是嬴成的门客和嫪毐的旧部。在市集中心的高台上,这些人被当众揭穿身份,还没等用刑,就吓得招认了是“受主子指使,编造谣言为叛乱做准备”。

“原来如此!”百姓们恍然大悟,对宗室和嫪毐的愤怒压过了对谣言的恐惧。有人喊道:“把这些杂碎抓起来!”“别让他们坏了我们的好日子!”

虾仁站在高台上,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突然觉得,这些流言未必是坏事。它们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民心的摇摆,也让大家更清楚地认识到,谁才是真心为他们好,谁在背后搞鬼。

夜深时,咸阳城的灯火渐次熄灭,但市集中心的那堆小米麻袋还亮着灯,由禁军看守——那是给百姓的定心丸,证明新政不仅能说,更能做,能让大家真真切切地过上好日子。

虾仁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机在口袋里硌着腰。他摸出黑屏的手机,突然想起现代的网络谣言,和此刻何其相似。但无论在哪个时代,能打败谎言的,永远是事实。

远处的宗室府邸里,嬴成得知流言被破,气得摔碎了案上的铜爵。他不知道,自己费尽心机散布的谣言,不仅没能动摇新政,反而帮虾仁给百姓上了一课——让他们学会了分辨是非,学会了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是别有用心的煽动。

街头的风还带着寒意,但吹过试验田时,却仿佛带上了一丝谷物的清香。虾仁知道,只要“秦玉”能丰收,只要曲辕犁能普及,再多的流言,也不过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