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黎明前的乌坦城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萧炎背着昏迷的萧战在废墟间穿行，每迈出一步都在焦土上留下闪着青光的脚印。父亲额头上的血咒像活物般蠕动，每次闪烁都让老人干瘦的身体抽搐一下。
"坚持住...马上就到..."萧炎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右手指尖萦绕着一缕青火，勉强照亮前方道路。这簇火苗不时扭曲成小鼎形状，将空气中游离的魂族毒雾炼化成纯净能量反哺回体内。
"小子，当心天上！"老君突然警告。
萧炎抬头，看到夜空中那道横贯东西的裂缝已经扩张到令人心悸的程度。雕龙画凤的楼船完全驶出裂隙，船首那个银甲神将的三只眼睛同时睁开，金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大地。当光束掠过乌坦城时，萧炎感到有座无形大山压在肩头，膝盖"咔"地一声砸进地面。
"这是...威压？"萧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背后昏迷的萧战突然喷出一口黑血。
"天庭的巡天鉴。"老君的声音带着凝重，"他们在扫描下界异常。趴下别动！"
金光扫过的瞬间，萧炎心口的八卦炉印记突然自行隐没。他眼睁睁看着光束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这些符文像游鱼般在光流中穿梭，每当发现异常就会变成刺目的红色。
"轰隆！"
距离萧炎三十丈外的一处废墟突然炸开。有个试图逃窜的黑影被金光锁定，瞬间化作人形火炬。凄厉的惨叫声中，萧炎认出那是魂族的一名斗皇强者——这种在加玛帝国足以横着走的存在，此刻却像蝼蚁般被轻易碾碎。
"发现域外天魔气息。"杨戬的声音从高空传来，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萧炎鼓膜上，"第三队，东南方位，净蚀。"
十二名银甲天兵从楼船跃下，手中长枪组成某种玄奥阵型。他们包围的区域正是萧家祖祠所在，那些屹立数百年的青石砖墙在枪芒触及的瞬间就汽化成缕缕青烟。
"他们在找什么？"萧炎强忍头痛问道。
"找我和补天石。"老君顿了顿，"还有诛仙剑碎片。"
话音刚落，萧炎怀中的金属碎片突然发烫。他手忙脚乱地掏出那片残刃，发现上面的"诛仙"二字正在渗出血珠。更可怕的是，这些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个微型的四剑阵图。
"糟了！"老君急喝，"快扔掉！"
已经晚了。微型剑阵形成的刹那，高空中的杨戬猛然转头。他额间天眼射出的金光如利箭般直刺而来，萧炎甚至能看清光束中流转的降魔咒文。
千钧一发之际，戒指里喷出团青色烟幕。这烟雾在空中化作太极图案，与金光相撞发出金属交击的脆响。萧炎被冲击波掀飞数丈，后背重重撞在断墙上。他死死护住萧战，眼睁睁看着烟幕被金光寸寸撕裂。
"跑！"老君的声音突然虚弱，"往蛇人族领地跑！"
萧炎来不及思考，双腿已经自动行动起来。改良后的爆步在脚下生成连续的气旋，每一步踏出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太极印记。身后传来空气被撕裂的尖啸，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杨戬已经亲自追来。
"哮天犬！"高空传来冷喝。
黑影如陨石般砸在萧炎前方三丈处。烟尘散去后，露出头牛犊大小的黑犬。这畜生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眼睛却是渗人的血红色。它咧嘴时露出的獠牙上缠绕着黑色闪电，喉咙里发出的低吼让萧炎全身血液几乎凝固。
"汪汪！"
黑犬扑来的瞬间，萧炎本能地推出双掌。体内那缕先天一炁自动分成阴阳二气，在身前形成旋转的太极盾。令他绝望的是，哮天犬的利爪像撕纸般轻易突破了防御。
"锵！"
金属碰撞声震得萧炎耳膜生疼。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他睁开眼，看到截七彩流光横在身前——那是条覆盖着琉璃鳞片的蛇尾，硬生生挡住了哮天犬的扑击。
"美杜莎...女王？"
第二节
紫月的光辉在这一刻达到鼎盛。美杜莎悬浮在萧炎与黑犬之间，七彩蛇尾上的每一片鳞甲都流转着星辉。她没戴王冠，长发如瀑垂落，发梢竟然也变成了晶莹的七彩琉璃质地。
"天庭的走狗。"女王红唇轻启，声音里带着空灵的回音，"滚出我的领地。"
哮天犬龇牙低吼，突然人立而起。它的身形在紫光中扭曲膨胀，转眼化作三米高的狼首怪物，爪尖弹出的骨刺上滴落着腐蚀性的黑液。
"女娲余孽。"怪物口吐人言，"交出补天石！"
美杜莎没有废话，蛇尾横扫带起七彩残影。这一击快得超出肉眼捕捉极限，萧炎只看到空气被撕裂出蛛网般的裂纹。哮天犬被抽得倒飞出去，连续撞穿七堵石墙才止住去势。
"走！"美杜莎头也不回地命令，"带着你父亲往西北方向跑，那里有口古井。"
萧炎刚要动身，头顶突然亮起刺目雷光。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劈开云层，刀锋未至，威压已经让方圆百丈的地面下沉三尺。美杜莎的蛇尾瞬间绷直，七彩鳞片全部倒竖起来。
"当——！"
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中，萧炎看到美杜莎双臂交叉架住了那柄神话中的兵器。女王脚下的地面呈放射状龟裂，裂纹中渗出七彩流光。更惊人的是，她背后浮现出模糊的虚影——人身蛇尾的女神正在补天的壮丽景象。
"有点意思。"杨戬三只眼睛同时眯起，"下界妖族竟能接住本真君三成力道。"
美杜莎没有答话，她突然张嘴发出高频嘶鸣。这声音让萧炎双耳流血，却见方圆百里内的蛇类全部人立而起，朝着紫月方向吐出信子。无数道肉眼可见的紫色能量从这些蛇类口中飞出，汇入美杜莎体内。
"万蛇朝宗？"杨戬终于露出讶色，"你竟觉醒了腾蛇血脉！"
趁这个空隙，萧炎背着父亲冲向西北方。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打斗声，冲击波将沿途的建筑全部夷为平地。他不敢回头，爆步催动到极致，在身后拖出长长的青色尾焰。
"左转！"老君突然指引，"那口井是传送阵！"
萧炎撞开半塌的院墙，果然看到口爬满青苔的古井。井沿上刻着的符文正在紫光中微微发亮，那些扭曲的线条赫然是缩小版的蛇人族文字。
"跳下去！"
萧炎抱紧父亲纵身跃入。预料中的坠落感没有出现，身体反而开始向上飘浮。井壁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组成螺旋状的光带。当光芒最盛时，萧炎感到有股柔和的力量托着他们急速上升，眼前的黑暗突然变成刺目的白光...
第三节
刺骨的寒意让萧炎瞬间清醒。他发现自己站在片冰晶构成的平原上，天空飘落着七彩雪花，远处矗立着座完全由寒冰雕琢的蛇形宫殿。
"蛇人族圣城？"萧炎呵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小蛇形状。
"不，是镜像空间。"老君解释，"真正的圣城在地底百里处，这里是入口的投影。"
萧炎刚要迈步，怀中的萧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族长额头上的血咒已经扩散到整张脸，那些扭曲的纹路像活物般在皮下蠕动。更可怕的是，老人裸露的皮肤开始浮现细小的鳞片——不是蛇类的光滑鳞片，而是类似昆虫的甲壳质地。
"魂族的血咒在异变！"老君声音陡然提高，"快找地方稳住伤势！"
萧炎环顾四周，发现冰原上有几处隆起的水晶簇。他选择最近的冰晶洞穴钻进去，小心翼翼地将父亲平放在地。当他想用青火探查伤势时，萧战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昆虫般的复眼结构。
"炎...儿..."老人的声音夹杂着"咔咔"的异响，"杀...了...我..."
"不！一定有办法！"萧炎手忙脚乱地翻找纳戒，却听到老君叹息。
"没用的，域外天魔的幼虫已经寄生。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用八卦炉炼化。"老君顿了顿，"但你现在修为不够，强行催动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萧炎直接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炉鼎印记："告诉我怎么做！"
戒指沉默片刻，突然射出道青光没入萧炎眉心。海量信息瞬间涌入脑海，他痛苦地抱住头，感觉颅骨要被撑裂。当剧痛稍减时，一段复杂的法诀已经烙印在记忆中。
"心火为引，紫府为炉。"萧炎喃喃念诵，双手自动结出繁复法印。心口的八卦炉印记越来越烫，最终脱离皮肤悬浮在空中，旋转着变大到尺许方圆。
萧炎将父亲小心地放入炉中。当萧战的身体接触炉底的瞬间，青色火焰"轰"地窜起三尺高。老人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七窍中喷出粘稠的黑雾。这些雾气在炉火中扭曲成狰狞鬼脸，发出刺耳的尖啸。
"坚持住！"萧炎额头青筋暴起，控制火候的双手颤抖如筛糠。他能感觉到每炼化一丝黑雾，自己体内的先天一炁就消耗一分。
炉中的萧战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他的指甲变成锋利的骨刺，疯狂抓挠炉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更可怕的是，老人天灵盖突然裂开，钻出条蜈蚣状的血色怪物——这玩意长着人脸，口器中不断滴落腐蚀性液体。
"就是现在！"老君厉喝，"紫金红葫芦！"
萧炎福至心灵，右手虚抓。戒指中飞出的葫芦虚影比前两次凝实得多，甚至能看清葫芦腰上挂着的玉坠。葫芦口产生的吸力让血色蜈蚣发出惊恐的嘶鸣，却无法挣脱。
"收！"
血色蜈蚣被硬生生扯出萧战天灵盖，扭曲着缩入葫芦。炉中的老人瞬间瘫软，体表的异变开始缓慢消退。但萧炎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到老君急切的警告：
"小心身后！"
冰晶洞穴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三道身影。他们穿着云岚宗长老服饰，但裸露的皮肤上爬满与萧战类似的甲壳鳞片。最前方的老者咧嘴一笑，嘴角直接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
"道门的小虫子..."老者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开口，"找到你了..."
第四节
七彩雪花飘进洞穴，落在云岚宗长老们的肩头立刻变成黑色。萧炎注意到这三人的影子不正常地扭曲着，仿佛有独立生命的活物在地面蠕动。
"魂族居然渗透了云岚宗？"萧炎维持着八卦炉运转，悄悄将一缕青火藏在掌心。
"云岚宗？"中间的长老怪笑起来，"那个小宗门早就..."他的头颅突然旋转一百八十度，后脑勺裂开血盆大口，"被我们吃光了！"
三道身影同时扑来。萧炎不得不分出一只手应对，仓促间击出的八极崩只逼退一人。另外两人的利爪已经触及他的衣襟，眼看就要开膛破肚——
"当！"
钟鸣般的巨响震得冰晶洞穴簌簌掉落碎屑。萧炎惊愕地看到，自己胸前浮现出个青铜小钟的虚影。这口不过巴掌大的小钟轻轻一震，就将两名长老弹飞出去，他们的手臂在接触钟影的瞬间就化作了飞灰。
"东皇钟？！"老君的声音充满难以置信，"你体内怎么会有..."
萧炎来不及思考，抓住机会全力催动紫金红葫芦。这次葫芦口喷出的不是吸力，而是混沌色的气流。被这股气流扫中的三名长老发出凄厉惨叫，体表的甲壳鳞片纷纷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血色肉团。
"果然是域外天魔！"老君冷笑，"看来通天和罗睺的勾结比想象中还深。"
混沌气流持续冲刷下，三名长老的外皮完全融化，变成三条巨型血虫。这些恶心的生物体表长满人脸状的凸起，每张脸都在发出不同声调的惨叫。
"炼了它们！"老君指点，"用八卦炉！"
萧炎咬牙将八卦炉扩大，把三条血虫连同父亲一起笼罩进去。青色火焰瞬间变成纯白色，温度之高让周围的冰晶全部汽化。血虫在炉中疯狂扭动，不断撞击炉壁发出"咚咚"闷响。
"坚持住！它们在垂死挣扎！"
萧炎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他感到体内的先天一炁即将枯竭，视线开始模糊。就在即将力竭的刹那，炉中突然传出清越的钟鸣——那口小钟虚影自动飞入炉中，钟声震荡下，三条血虫同时僵直，随即炸成漫天血雾。
"收！"
萧炎用最后力气掐诀，将炼化后的纯净能量导入父亲体内。萧战灰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些许血色，额头上的血咒也淡化成浅粉色印记。
"暂时稳住了。"老君松了口气，"但要想根除，还得找到..."
话未说完，整个镜像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远处的冰晶宫殿轰然倒塌，天空中的七彩雪花全部停滞不动。萧炎抬头望去，看到天幕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纹——有只覆盖着金羽的爪子正试图撕开裂隙。
"金翅大鹏？！"老君的声音罕见地带上惊慌，"快走！这处空间要塌了！"
萧炎抱起昏迷的萧战，踉跄着冲向空间中央的祭坛。那里悬浮着面青铜镜，正是通往真正圣城的门户。就在他即将触碰镜面的刹那，身后传来空气被撕裂的尖啸。
"砰！"
萧炎后背遭到重击，整个人飞出去十几丈。他艰难地翻过身，看到个背生金色羽翼的身影缓缓降落。来人穿着云岚宗弟子服饰，但面容已经变成鹰隼般的锐利轮廓，双手更是完全羽化成爪。
"纳兰...嫣然？"萧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道种..."变异后的纳兰嫣然声音尖锐刺耳，"女娲石..."她每说一个字，嘴角就裂开更大的缝隙，露出里面螺旋排列的利齿，"都要带回去..."
萧炎绝望地发现八卦炉已经自动收回体内，紫金红葫芦也暂时无法召唤。而对方散发的气息，至少相当于斗宗巅峰！
纳兰嫣然的金翼猛然展开，无数羽毛化作利箭射来。萧炎本能地护住父亲，准备用身体硬抗。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皎洁剑光如银河垂落，将所有羽箭尽数斩断。
"云...云宗主？"萧炎看着飘然落地的白衣女子，一时恍惚。
云韵背对着他站立，手中长剑泛着月华般的清冷光辉。但萧炎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右眼完全变成了银白色，发梢也染上了霜雪般的色泽。
"广寒..."纳兰嫣然突然露出畏惧之色，金翼不自觉地收拢，"月宫..."
云韵没有答话。她左手掐了个古怪法诀，右手长剑在空中划出完美圆弧。这个动作既像剑招又像捣药，剑尖过处竟有点点月华凝结成丹丸形状。
"玉兔...捣药剑？"老君喃喃道，"这女娃到底..."
剑光闪过，纳兰嫣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她的金翼寸寸断裂，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冰裂纹。当裂纹蔓延到全身时，这个怪物"砰"地炸成漫天冰晶。
云韵缓缓转身，银白色的右眼直视萧炎。她的表情时而清冷如霜，时而天真懵懂，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争夺身体控制权。
"快...走..."她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杨戬...马上..."
镜像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远处的天空被整个撕开。杨戬银甲身影在裂隙中若隐若现，三尖两刃刀已经举起。
萧炎再不犹豫，抱起父亲冲向青铜镜。在身体接触镜面的瞬间，他听到老君震惊的呼声：
"等等！那女娃体内有..."
眼前一黑，传送开始了。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萧炎隐约感到有根金色的毛发从崩塌的空间裂缝中飞出，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背后的玄重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