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墨祈扶着门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房门。“吱呀”一声轻响,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踉跄着扑进屋内,身体重重砸在靠墙的椅子上,椅腿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连喘口气的力气都快没了,胸前剧烈起伏,嘴角的血迹又深了几分。垂在身侧的手一松,那些早已失去光泽的库洛牌便哗啦啦散落在桌子上、地面上,灰蒙蒙的如意卡牌混在其中,毫无生气。

花之法典也从他怀里滑落,“啪”地掉在地上,封面褪色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陈旧。

墨祈扶着桌沿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挪到柜子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将那个落了层薄灰的医疗箱拖了出来。

他咬着牙脱掉残破的外衣,露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

有的是被魔力反噬灼伤的焦痕,有的是力量碰撞时被碎石划破的血口。他颤抖着拧开碘伏瓶,棉签蘸上药水往伤口上抹,刺痛让他猛地抽了口冷气,额角瞬间沁出冷汗。消毒棉换了一张又一张,直到伤口周围都泛出不正常的红,他才抓起绷带,笨拙地在手臂和胸口缠绕,打结时因为手抖,好几次都没能系紧。

最后,他从医疗箱底层翻出一支破伤风疫苗,针头刺破皮肤的瞬间,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机械地推完药剂,拔出针管随手丢进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背靠着柜子缓缓滑坐在地,胸口的绷带很快又洇开一小片深色的血迹。他望着天花板,眼神空茫,连呼吸都带着疲惫的滞涩。

墨祈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眼神空洞地飘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光线渐渐暗下去,他才缓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这回是真玩脱了啊……”声音低哑得像蒙了层灰,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到未干的血迹,“本来……本来可以及时收手的。”

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过那些黯淡的哎库洛牌,他自嘲地哼了声:“偏要作死去试探什么主角光环的厉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胸口又传来一阵闷痛,他蜷了蜷手指,闭上眼时,眼底还残留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恍惚

这场战斗,他赢得侥幸,输得彻底。

周遭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桌上的库洛牌和地上花之法典静静躺着,像沉默的旁观者。他就那样一动不动,仿佛与这空旷的房间融为一体,连呼吸都带着落寞的味道。

夏安安家里

暖黄的灯光映着一室的安静。雪莲花精灵王吉祥收回落在夏安安肩头的手,原本擦伤渗血的胳膊和蹭破皮的膝盖已经平滑如初,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好了,最近就不要参加战斗了。”吉祥的声音带着清冷的温柔,叮嘱的话语里满是关切。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缩成一枚晶莹的精元,轻轻落在床头。

这是夏安安在对战如意时,唯一没有召唤的精灵王。算上此刻还呈灰蒙精元状态的椿,她身边能依靠的精灵王,也就只剩下这两位了。

不远处,库库鲁正坐在沙发上,小脸上贴着创可贴,一只手笨拙地拿着消毒水往胳膊的绷带上倒。药水渗进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梗着脖子逞强,时不时倒吸一口凉气,嘴里还嘟囔着“这点小伤算什么”。

“黛薇薇老师他们……没事吧?”夏安安望向库库鲁,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库库鲁迟疑了半分,语气也没什么底气:“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他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他自己都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

“不过你也别担心,爱德文老师他们可比我们厉害多了,哪用得着咱们瞎操心呀!”库库鲁话锋一转,带着点委屈巴巴的语气嚷嚷起来,“要担心也先担心担心我嘛,呜呜呜……安安你快过来帮我贴下创可贴,我手这么短,根本够不着额头呀!”

“来了。”

这段事情也就此告一段落。时间一晃来到几天后,花港市的阳光又变得暖洋洋的,透过梧桐叶隙洒在街角的花坛上,刚抽芽的嫩叶沾着晨露,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钻。

一张透明卡牌悄然落入墨祈掌心,边缘流转着细碎的微光。卡牌之上,精灵王的轮廓正缓缓浮现

长发如流瀑垂落,衣袂间似有袅袅香烟缠绕,眉眼弯弯含着温润笑意。

含笑花精灵王[燃香]

墨祈将卡牌轻轻按回花之法典,封面的藤蔓纹路闪过一丝微光。他抬眼望向远处天际残留的魔力涟漪,正欲动身前往下一处波动点,眼前却骤然卷起一阵馥郁的风。

花瓣散尽时,两道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惹眼的身影立在眼前。

左边那人脸上覆着一方猩红眼罩,彻底遮去了双眼,却丝毫不减周身的凌厉气。他身着白紫金三色交织的服饰,

右边那人则是一头张扬的红发,仅用单只暗红色眼罩遮住了左眼,露出的右眼正牢牢盯着墨祈,瞳色是近乎发黑的深紫。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墨祈紧握着的花之法典上,那眼神里的贪婪之色毫不掩饰

“虽然不清楚那个地球少女为何会把花之法典交托给你,但你也就到此为止了。”戴红色眼罩的人开口

“记住打败你的人是迷之王子塔巴斯!”

话音未落,他已缓缓举起手中的魔杖泛着冷光。

墨祈眼神一凛,反手将花之法典收入怀中,他举起法杖与塔巴斯对峙,杖尖骤然亮起:“我看起来,像是很好欺负的人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就让我们看看,你有几分能耐吧。”

话音未落,塔巴斯的魔杖已划出一道红色光弧,直逼墨祈面门。墨祈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柳絮般斜飘半尺,指尖已捻住一张泛着暖光的库洛牌。

“盾牌。”

法杖在身前画出流畅的半圆,淡金色屏障如晨露凝结的薄冰般应声而起,红光撞在其上迸开细碎的火星,却连一丝裂痕都未能留下。

恰在此时,墨祈手腕轻抖,另一张橙红色的库洛牌已划破空气。

“火牌。”

牌面在空中舒展的瞬间,烈焰轰然腾起,化作个梳着火焰状呆毛的小正太。他赤着脚踩在半空,双颊泛着炭火般的红晕,抬手便将两团炽白焰球拍向塔巴斯与他身旁的同伴

塔巴斯的挥动魔杖只是一击,便把火球打消,而火牌光轮炸开的热浪刚燎过他的发梢,后颈已泛起针扎似的寒意。他猛地旋身,杖尖红光还未聚起,视线里已撞进墨祈那双燃着冷光的眼

他一手捏着两张牌,一张刻画小丑的牌面正泛着诡谲的灰光,一张刻画宝石尾翼的牌面还在微微震颤

消牌!

移牌!

墨祈的身影裹着风贴过来,法杖金芒吞吐不定,尖端悬着的灰光像活物般舔舐空气,所过之处连飘落的花瓣全部消失

塔巴斯喉间发紧,才惊觉方才打散火牌时耗去的魔力还未回拢。这转瞬的迟滞里,墨祈的法杖已带着破空声刺到眼前,那抹能消除一切的灰光,离他心口只剩半寸。

灰光离塔巴斯心口只剩指节宽的刹那,他的同伴攥住塔巴斯后领猛地后扯,两人在地上滚出丈许远

灰光擦着塔巴斯的咽喉掠过,将他身后的古柏拦腰截断,断口处没有木屑飞溅,只余下平整的切面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白,仿佛那截树干从未存在过。

看到墨祈这般恐怖,塔巴斯也不再隐藏实力,

云层被撕裂出圆形裂口,一道直径数十丈的法阵在天幕缓缓转动。繁复的纹路间流淌着岩浆般的炽烈光流,尽数灌入塔巴斯体内

“暗夜圣骑士 为我打开黑暗之门!”

“往生乡的战神们 听从召唤!”

“赐予我永恒不灭的神勇力量!”

念完 塔巴斯身上的白金配饰被紧贴躯体的浅黑劲装取代,布料上浮动着暗红的血管状纹路。

背后骤然爆出的光羽噼啪作响,先前半透明的羽翼此刻变得如墨般浓厚,边缘流淌的光痕像是凝固的血。

看到塔巴斯变身时,墨祈沉默了,怎么是人是鬼都会变身啊,就只有自己不管强到什么地步都还穿着校服

还没等墨祈想完,塔巴斯已撑着地面猛地弹起,暗红羽翼扇动的瞬间,魔杖尖端凝聚起黑雾

“暗夜往生咒!”沙哑的咒文混着骨裂般的脆响,一道灰黑色尾迹直扑墨祈面门,所过之处连空气都泛起腐败的涟漪。

“打断人思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墨祈眼神一凛,指尖夹着的镜牌已脱手飞出

银辉乍起间,一面嵌着月光石的华丽宝镜凭空立在身前,镜面流转的光晕将暗夜往生咒的轨迹清晰映出

塔巴斯的咒文还没收尾,带着同样的灰黑尾迹的暗夜往生咒便从镜面冲出。两道完全相同的暗夜往生咒在半空轰然相撞,掀起阵阵浓烟

“这破镜子……”塔巴斯的咒骂卡在喉咙里,眼前黑雾尚未散尽,一道身影已如猎豹般从中窜出

墨祈手中三张库洛牌同时碎裂成光粒,尽数涌入他体内。

跳、力、斗

跳牌赋予的爆发力让他足尖在半空踏出残影,力牌的红光顺着手臂爬满拳面,斗牌的银辉则在周身织成层薄如蝉翼的战纹。

“砰!”拳头带起的劲风撕裂黑雾,直逼塔巴斯惊愕的面门。塔巴斯旁边的那名同伴见状,急忙举杖挡在塔巴斯身前,暗紫色光盾才刚凝聚,就被墨祈这含着三牌之力的一拳轰得粉碎。

“呃啊——”那人像被重锤砸中的破布娃娃,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远处的古树上滑落在地

“梅里美!”

塔巴斯看着倒飞出去的同伴,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去看,颈侧已传来一阵压迫性的劲风

墨祈不知何时已借着斗牌的身法滑到他面前

“别担心,”墨祈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裹着力牌的灼热气息砸过来,拳面的红光映得他眼底发亮,“轮到你了。”

话音未落,拳头已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轰出。塔巴斯仓促间抬手格挡,暗红色纹路爬满的手臂与墨祈的拳头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相击般的闷响。

他只觉一股蛮横的力量顺着手臂炸开,魔力在体内翻江倒海,喉头一甜,竟被这一拳震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

“噗——”暗红的血珠从嘴角溢出,塔巴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臂。那上面的暗红纹路竟被震得黯淡了几分

“王子殿下,快走。”

梅里美不知何时已挣扎着爬起,半边身子染着血,却仍将塔巴斯护在身后。他抬手一扬,漫天玫瑰花瓣突然从袖中涌出,簌簌飘落间织成道密不透风的屏障,瞬间挡住了墨祈的视线

墨祈下意识屏挥拳打散身前的花瓣,可就这眨眼的功夫,屏障后的两道身影已消失无踪,只余下地面几缕尚未散尽的黑雾,和一片沾着毒光的花瓣。

“跑了吗?”墨祈望着空荡荡的密林,语气还带着几分刚打完架的淡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法杖。可下一秒,他突然盯着自己的拳头皱起脸,方才还威风凛凛的架势瞬间垮掉。

“痛痛痛——!”他抱着拳头原地跳了两下,“下次再也不玩这种硬碰硬的了,还是用库洛牌远程输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