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理博弈

苏槿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能去拍牙膏广告,嘴角扬起的弧度完美得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

然而,在她这副“向日葵迎朝阳”的表象之下,内心早已上演了八百遍《死神来了》的豪华加长版。肾上腺素在她血管里疯狂飙车,心脏像被塞进了一台破壁机,咚咚咚地狂跳,震得她耳膜发疼。

【内心弹幕疯狂刷屏】

“卧槽卧槽卧槽!他转身了!这脸…建模都不敢这么建!但这眼神…妈妈我想回家!”

“他看杯子的眼神像在看一坨不可回收垃圾…不,比垃圾还嫌弃!完了完了,死亡凝视升级了!”

*“‘拿走’?声音冷得我天灵盖都在冒寒气!不行!不能怂!苏槿!想想海底沉尸!想想骨灰都没得扬!你的求生欲呢?!支棱起来啊!”

“策略!对!策略!阳光开朗小助理人设不能崩!他越冷,我越热!用我的热情融化他…或者至少让他觉得杀我这种智障有失身份?”

强大的求生欲(和一点破罐子破摔的莽劲)压倒了本能的恐惧。她完美地执行了“选择性失聪”技能,仿佛萧烬那句冰冷的拒绝只是背景噪音里一段无关紧要的杂音。不仅没退缩,反而像是受到了鼓舞,身体又往前倾了半步,带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莽劲儿,热情地把那个刺眼的卡通笑脸马克杯又往前推了推!

杯底在光滑如镜的黑檀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咖啡液面危险地晃荡了一下,离萧烬随意搭在桌沿、那只骨节分明、一看就充满掌控力和毁灭性的手,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苏槿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手指周围萦绕的那股实质性的寒意扑面而来,激得她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哎呀老板~” 她的声音甜度瞬间拉满,尾音拖得又软又长,还带着点哄三岁小孩吃菠菜的诱哄意味(作死程度MAX), “别这么挑剔嘛!好看的杯子才能配得上您这么有品位、有格调、站在金字塔尖的精英人士呀!”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真诚(?)地扫过萧烬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为了增强说服力(或者说,为了在作死的路上狂奔得更远),她甚至煞有介事地搬出了“科学依据”,语速飞快,眼神晶亮,像在分享一个惊天大秘密:“您知道吗?权威心理学研究表明!看到可爱的东西,比如这个治愈系的笑脸——” 她用手指点了点杯子上那个傻乎乎的图案,“能有效刺激大脑皮层!疯狂分泌多巴胺!就是那个快乐激素!瞬间降低血压,缓解焦虑,效果立竿见影!”

她的目光精准地锁定萧烬紧蹙的眉头,语气变得痛心疾首,“您看您这眉头皱得,都快拧成个死疙瘩了!这得是背负了多大的压力,操了多少心啊!这不利于身心健康!来来来,尝尝嘛!” 她再次把杯子往前推了一毫米,咖啡液面几乎要碰到萧烬的指尖,

“虽然这容器是幼稚了那么一丢丢,但这咖啡的温度,还有我这份盼着老板您健康快乐的心意,那可是百分百滚烫又真诚的!保证比您那些冷冰冰、毫无烟火气、看着就让人打哆嗦的骨瓷杯有温度多了!” 为了加强效果,她甚至还俏皮地、用力地眨了一下右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扇了扇,试图发射“无害光波”。

**(杀气爆发与苏槿的“惊喜”)**

苏槿这番“真诚”的关怀和“科学”的推销,如同在萧烬这座万年冰山的核心引爆了一颗精神污染炸弹。

“咔哒。” 空气中仿佛传来某种无形的东西断裂的声音。

萧烬额角那根一直隐隐跳动的青筋,终于彻底失控,清晰地、剧烈地暴凸起来,像一条愤怒的青色蚯蚓盘踞在完美的冷白色皮肤下。他周身的气场不再是冰冷,而是瞬间化作实质性的、粘稠的杀意!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抽空,温度骤降至绝对零度,连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被这股恐怖的威压所冻结。

“笃…笃…笃…”

他修长、指节分明、足以轻易折断人颈骨的手指,开始在光滑冰冷的桌面上,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规律、却重若千钧的力道敲击着。每一下敲击都像一柄重锤,精准地砸在苏槿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上,砸得她头皮发麻,膝盖发软,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此刻彻底锁定了她。里面不再是纯粹的漠然,而是翻涌起被严重冒犯的、冰冷刺骨的怒意,如同暴风雪前夕积聚的、毁灭一切的阴云。他的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下颚线绷紧如刀削。

低沉冰冷的声音,不再是警告,而是来自地狱的宣判,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凛冽的寒风,被他刻意地、一字一顿地碾磨出来:

“助·理。” 他第一次完整地称呼了她的职位,却带着比之前“拿走”更可怕的寒意。

“这是·最后·一遍。” 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瞬,那短暂的死寂比持续的敲击更让人窒息。

“拿走它。”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个卡通杯,如同在看一个必须被清除的污点。

“然后·闭·嘴。” 最后两个字,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再发出·一个·音节,”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与威胁,那双冰冷的眸子牢牢锁住苏槿的瞳孔,清晰地传递着毁灭的信息,

“我不介意…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冷·冰·冰’。” “冷冰冰”三个字,被他用极慢的语速、极重的咬字说出,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凿进苏槿的耳膜。那赤裸裸的暗示——沉尸海底、挫骨扬灰——几乎化为实质的阴影,笼罩在苏槿头顶。

(绝地反击(作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时间都仿佛被冻结、苏槿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股恐怖杀意碾成齑粉的时刻!

苏槿脸上的表情,如同被按下了某个神奇的开关,瞬间发生了戏剧性的、完全违背常理的转变!

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恐惧、退缩或求饶的神色,反而像是突然接收到了什么天大的喜讯!那双原本因紧张而微微睁大的杏眼,“唰”地一下亮得惊人!仿佛有两千瓦的灯泡在里面瞬间点亮,璀璨得几乎要闪瞎人眼!里面充满了纯粹的、毫不作伪的、巨大的惊喜和…感动?

“哎——呀!!!”

她甚至激动地、不受控制地原地小小蹦跶了一下!虽然立刻意识到场合不对,强行压住了蹦跳的幅度,但那瞬间的雀跃姿态,还是让她差点撞到身后那张价值连城的桌子。她双手猛地合十在胸前,发出清脆的拍击声,整个人因为兴奋而微微前倾,用一种仿佛中了亿万彩票头奖、或者见证了世界和平诞生的、惊喜万分、感动不已甚至带着点哽咽的语气,对着杀气四溢的萧烬大声宣告:

“老板!老板!!!您这是认可我的职位了!您叫我‘助理’!我现在是您的助理,对!是这样天啊!天啊天啊!”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脸颊因为兴奋泛起健康的红晕(与此刻的死亡氛围格格不入)

“这简直是历史性的突破!里程碑式的进展!这说明…这说明我的‘入职初关怀’策略它…它初见成效了啊!太棒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油盐不进、难以接近的冰山!您看!您这不是开始接纳我这个小小的、贴心的助理了吗?!” 她完全、彻底、百分百地无视了萧烬后面那句要命的、关于体验“冷冰冰”的终极威胁。

在她那清奇无比的脑回路里,自动将那句死亡通牒过滤、翻译、美化成了——“老板终于认可我的身份了!他开始注意到我了!我的攻略计划第一步成功了!” 的信号弹!

(“粉红猪头”的致命一击))

趁着萧烬被她这波完全脱线、匪夷所思、堪称宇宙级迷惑的反应搞得气息一滞,眼神里那滔天的杀意都凝固了一瞬,出现了一丝罕见的、名为“这人类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的空白和错愕(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不怕死且脑回路清奇到突破次元壁的生物),苏槿敏锐地抓住了这“来之不易”的“沟通窗口期”!

她立刻强行切入下一个环节,试图用“工作成果”来巩固这“来之不易”的“好感”!

“对了对了!老板!您看!今天的日程安排!我都给您整理好了!保证清晰明了!一目了然!让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她语速飞快,带着献宝般的热情,手忙脚乱地去翻抱在怀里那厚厚一摞文件夹。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认真”和“忙碌”,她的动作刻意做得极其夸张,幅度大得像是要表演胸口碎大石。胳膊肘大幅度地摆动,文件夹被她摇得哗啦作响。

然而,乐极生悲(或者说,沙雕光环必然触发的意外事件)发生了!

就在她试图抽出一份文件时,动作幅度过大,加上内心的激动(和紧张)还没平复,只听“哗啦——!”一声清脆的、纸张散落的声响!

好几张纸如同天女散花般,从她怀里的文件夹中挣脱出来,飘飘悠悠地洒向地面。

其中,一张印着巨大无比、粉嫩嫩、圆滚滚、咧着傻乎乎笑容的猪头图案的便签纸,如同被命运(或沙雕之神)之手精准地拨弄了一下,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其缓慢、极其嘲讽、极其醒目的弧线。

它晃晃悠悠,姿态优雅(且欠揍),在萧烬那冰冷得能冻裂灵魂的视线注视下…

最终,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

飘落下来。

覆盖在了萧烬那双一看就出自顶级大师之手、价值足以买下苏槿一百条命、此刻正擦得锃亮、反射着冰冷寒光的纯手工定制皮鞋的…

鞋尖上!

那只粉红色的、傻笑着的猪头,正正好好地“亲吻”在了象征着暗影帝王无上权威和恐怖力量的鞋尖上!粉红的幼稚与鞋面冷硬的奢华光泽,形成了刺眼到极致的反差!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苏槿自己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萧烬周身那几乎要将空间都冻结成冰晶的、恐怖到极致的低气压。

苏槿保持着那个抽文件的滑稽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惊喜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就混合进了“完蛋了这次真的死定了,怎么就…就这么巧?!”的绝望惨白,色彩纷呈,精彩绝伦。

而萧烬,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冰冷地、一寸寸地,落在了自己鞋尖上,那个正咧着嘴对他“笑”的粉红猪头上。

办公室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以下,连尘埃都仿佛被冻僵,停止了飘动。

(凝固的寂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