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十五分，苏槿像只警觉的土拨鼠，从工位探头观察萧烬办公室的动静。透过磨砂玻璃，能看到那个卡通笑脸马克杯的影子已经移到了办公桌边缘——这是她精心设计的"咖啡计量器"。
"很好，喝到第三口位置了。"她小声嘀咕，从抽屉里取出珍藏的咖啡豆。这是她今早特意绕路去城南"黑砖"咖啡馆买的，据说是连咖啡因都能亢奋到跳踢踏舞的魔鬼混合豆。
茶水间里，苏槿一边磨豆子一边哼着走调的《咖啡颂》。陈秘书幽灵般出现在她身后："老板今天已经拒绝了三批高管。"
"所以更需要咖啡因续命啊！"苏槿晃了晃咖啡壶，浓郁的焦香立刻充满狭小的空间，"我这个独家配方，保证让他..."
"活着走出会议室？"陈秘书推了推眼镜，"我更担心喝完后还有没有人敢进会议室。"
苏槿充耳不闻，专注地往杯子里倒入冒着热气的黑色液体。杯壁上那个黄色笑脸被蒸汽熏得愈发扭曲，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敲门时，苏槿的指关节在距离门板0.01毫米处停住了。门缝里溢出的寒气让她手臂上的汗毛集体起立——这不科学，中央空调明明设定在24度。
"进。"里面传来比空调还冷的声音。
推门的瞬间，苏槿仿佛穿越到了北极科考站。萧烬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手指正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档案照片一闪而过。虽然只有0.5秒，苏槿还是认出了其中一张——财务部副总监刘志明，昨天还在食堂跟她炫耀新买的劳力士。
"老板，给您续杯！"苏槿用脚尖轻轻带上门，像捧着圣杯般小心翼翼地靠近。
萧烬没有回头。他的肩膀线条绷得像张拉满的弓，黑色西装布料下隐隐透出肌肉的轮廓。苏槿不合时宜地想起昨晚看的黑帮电影里，主角杀人前也是这个姿势。
咖啡杯放在桌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卡通笑脸正对着萧烬的平板，仿佛在嘲笑着什么。
"您今天喝得比平时快呢。"苏槿故作轻松地拿起杯子，"我换了新豆子，据说..."
平板被突然扣在桌上。萧烬转身时带起的气流掀动了苏槿的刘海。他的眼睛比平时更黑，像是两个能把光都吸进去的黑洞，下眼睑泛着淡淡的青。苏槿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整晚都没睡。
"你很闲？"
三个字，每个都像冰锥凿在耳膜上。苏槿条件反射地绷紧后背，却倔强地没后退："助理守则第一条，时刻关注老板的咖..."
"出去。"
"但是咖啡..."
"现在。"
苏槿的手悬在半空，咖啡壶嘴冒出最后一缕热气。她突然发现萧烬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血迹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您的手..."
话没说完，萧烬突然向前一步。苏槿被迫后退，小腿撞上办公桌边缘。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出乎意料的浓密，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上周二的监控显示，"萧烬的声音轻得像在说情话，"你去了刘志明办公室。"
苏槿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确实去过——去送误投到总裁办的快递。但此刻这个事实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含糊的咕哝。
萧烬的手指抚上咖啡杯，指尖擦过那个笑脸图案："你知道这杯咖啡值多少钱吗？"
"二、二十块？"
"一条命。"他突然勾起嘴角，露出苏槿从未见过的危险笑容，"刘志明贪了公司两千万，正好够买一百万杯咖啡。"
咖啡壶在苏槿手里微微颤抖。她现在确信平板上的照片不是普通人事档案了。卡通笑脸在两人之间诡异地微笑着，仿佛在见证着什么荒唐的对话。
"所以..."苏槿深吸一口气，突然把咖啡壶往前一送，"您更需要提神了！熬夜审犯人很费脑子的！"
萧烬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我加了双倍糖，"苏槿趁机倒满杯子，"研究表明血糖升高会缓解暴力倾向..."
"苏槿。"萧烬打断她，"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那杯咖啡上，黑色的液体泛着诡异的金光。苏槿看着自己的倒影在咖啡里扭曲变形，突然笑了："您猜？"
空气凝固了三秒。
令人意外的是，萧烬拿起了杯子。他修长的手指环抱着那个幼稚的马克杯，像是猛兽暂时收起了利爪。当杯沿触到嘴唇时，他突然说："下次敲门后等五秒再进来。"
"啊？"
"五秒。"他啜饮一口咖啡，喉结滚动，"够我关掉杀人名单。"
苏槿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她只是点点头，轻手轻脚地退向门口。就在她要关上门时，萧烬的声音追了出来：
"糖放太多了。"
门关上后，苏槿贴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她的后背已经湿透，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杯子上那个笑脸倒影，似乎也冲她眨了眨眼。
（咖啡续杯任务：成功√ 生还几率：上升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