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理完地毯上的狼藉,江临月将拖把和水桶放回清洁间,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着眼,短暂地喘息着。

“那个……谢谢你!”

一个带着怯懦和感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临月睁开眼,转过身。

是刚才那个差点摔倒的服务生,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胸牌上写着名字:陈喜瑶。

“刚才要不是你帮我挡了一下,那些酒全砸了,我真的赔不起……”

陈喜瑶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圈红红的,“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江临月看着他,面具下的眼神平静无波。

他记得这个名字,陈喜瑶以后男主的朋友,也是帝国贵族学院的特招生,家境似乎比他还差,在学院里也是被欺负的对象。

“不用谢。” 江临月的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沉闷,但语气缓和了些,“下次小心点。”

“嗯嗯。” 陈喜瑶用力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我叫陈喜瑶,也是特招生,你叫什么名字?”

“林月。” 江临月报出假名。

“林月……”

陈喜瑶小声重复了一遍,看着江临月脸上的面具,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和好奇,但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谢谢你,林月哥我先去忙了!”对着江临月鞠了一躬,然后匆匆跑开了。

江临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面具下的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弧度。

在这个冰冷的地方,一点微弱的善意,也显得格外珍贵。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角落,回到吧台区域看看还有什么活。

他刚走出清洁间门口几步——

就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滔天怒意的强大气场,江临月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僵硬地、缓缓地抬起头,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消防通道入口,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昏暗的光线下。

是谢言澈。

他的脸色阴沉,额角青筋隐隐跳动,陈喜瑶也看到了谢言澈,吓得脸色惨白,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言澈一步步走了过来,他在江临月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呵……”

一声极其冰冷、带着浓重嘲讽的嗤笑,从谢言澈薄唇中溢出。

他缓缓抬起手,猛地捏住了江临月脸上的白色面具边缘。

“戴着这玩意儿……” 谢言澈的声音低沉沙哑,“是在演什么?见不得人的下贱戏码?”

他手指用力,似乎就要将那面具狠狠扯下,江临月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谢言澈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呃!” 江临月痛哼一声,面具下的脸色瞬间惨白。

“放开我。” 他挣扎着。

“放开你?” 谢言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忍的弧度,咬牙切齿:“江临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猛地将江临月往前一拽,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昨晚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

谢言澈的声音压得更低:“让你永远离开,你倒好,跑到这种地方来当服务生?嗯?”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江临月身上那套廉价的制服,扫过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

“还戴着面具……”

谢言澈的手指用力摩挲着面具冰冷的边缘,讥讽:

“怎么?昨晚在我面前摇尾乞怜不够,今天还要跑到这里来卖笑求生?对着楚时晏摇尾巴?”

他每说一句,捏着江临月手腕的力道就加重一分。

“江临月!” 谢言澈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就这么下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卖出去?谢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谢少,”

他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他微微歪了歪头,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谢家的脸?”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冰冷,充满了无尽的嘲弄:“我江临月,什么时候还算是谢家的人了?”

谢言澈瞳孔骤然一缩,捏着他手腕的力道下意识地又加重了几分。

江临月自嘲道:“我现在,只是一个被谢家扫地出门、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野种。”

江临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玉石俱焚般的质问,“需要在乎谢家的脸面吗?”

“谢家的脸面,与我何干?”

他猛地用力,试图挣脱谢言澈的钳制,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却愈发清晰、冷硬:“至于我在这里做什么……”

江临月面具下的目光扫过自己身上廉价的制服,扫过这昏暗肮脏的角落,最后落回谢言澈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俊脸上。

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却又无比残酷的嘲讽:“我在这里,是为了活下去。”

“不靠谢家的施舍,不靠摇尾乞怜,”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靠自己这双手,挣一口饭吃。”

“这,就叫下贱?”

他微微仰起头,露出面具下那截脆弱的脖颈,喉结因为激动而上下滚动:

“那谢少您告诉我,被亲生父亲抛弃,被家族驱逐,身无分文,走投无路除了‘下贱’地求一口饭吃,我还能做什么?”

“像条狗一样,死在路边,等着被野狗分食?”

“还是……” 他目光死死锁住谢言澈,嘴角的讽刺弧度加深到极致。

“像昨晚那样,等着您这位高高在上的谢家继承人,大发慈悲地再‘施舍’我一次?”

“然后,再被你骂一句‘下贱’?”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带着泣血的控诉和冰冷的嘲弄,狠狠砸向谢言澈。

“可是谢少,您这位高高在上的谢家继承人,昨晚不也碰了我这个下贱的东西吗?”

“您的手……” 江临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泣血的控诉和尖锐的讽刺,“不也沾上了我这身下贱的脏污吗?”

“您觉得我脏?” 他挑了挑眉,“那您昨晚又算什么?”

“闭嘴!” 谢言澈瞳孔骤然收缩,暴怒地低吼,他猛地扬起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江临月脸上的面具上。

“啧”一道轻挑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