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天后,在医生确认江临月脱离危险期,外伤需要静养后,谢言澈便不由分说地将他带回了谢家别墅。

不是江临月曾经住过的、靠近佣人房的那个小房间,而是主宅二楼一间宽敞明亮的客房。

江临月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衣,靠坐在宽大的床上,左肩和手臂还缠着绷带,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

他环顾着这间陌生又奢华的房间,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

(江临月内心OS:系统,这待遇升级得有点快啊?)

【系统:目标谢言澈潜意识愧疚感及保护欲增强。当前好感度:68。】

房门被轻轻推开,谢言澈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眉宇间的冷峻依旧。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和一个药盒。

“吃药。”

谢言澈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将水杯和药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落在江临月缠着绷带的肩膀上,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一下。

“哦……好。”

江临月乖乖地应了一声,声音软软的,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有些笨拙地去拿药片和水杯。

动作间牵扯到左肩的伤口,他眉头微蹙,轻轻吸了口气。

谢言澈看着他笨拙的动作,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沉默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拿起药盒,熟练地倒出几粒药片,然后拿起水杯,递到江临月面前。

江临月愣了一下,抬起眼,有些惊讶地看着谢言澈。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茫然。

“谢谢……谢少。”

江临月小声说着,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杯和药片,指尖不经意间擦过谢言澈微凉的指腹。

他飞快地缩回手,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水吞药,耳尖却悄悄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谢言澈的手指在收回的瞬间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他看着江临月低垂的,微微泛红的耳尖,看着他小口吞咽时微微滚动的喉结……一股莫名的烦躁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吃完药休息。” 谢言澈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他转身就要离开。

“谢少……” 江临月却在这时抬起头,小声叫住了他。

谢言澈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线。

“那个……” 江临月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怯意,“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言澈的身体瞬间僵硬。

什么样的人?

嚣张跋扈?不知廉耻?被谢家扫地出门的弃子?

这些刻薄的评价几乎要脱口而出。

当他转过身,对上江临月那双清澈见底、带着全然的陌生和一丝依赖的眼睛时,那些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里,倒映着自己冰冷而略显狼狈的身影。

“一个……” 谢言澈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一个麻烦精。”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房间,背影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临月看着关上的房门,脸上的茫然和怯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的笑意。

(江临月内心OS:麻烦精?呵,评价还挺中肯。系统,好感度有变化吗?)

【系统:目标谢言澈情绪波动明显。回答问题时出现犹豫与回避,存在愧疚感及保护欲上升。当前好感度:69。】

【系统提示:宿主“失忆小白花”人设维持良好。目标心理防线出现松动,建议继续巩固“脆弱依赖”形象,同时可适当探索“过去”,制造目标心理压力。】

江临月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丝质被面。

他环顾着这间豪华却冰冷的房间,目光最终落在床头柜上一个不起眼的、空着的相框上。

(江临月内心OS:探索过去?原主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总该留下点痕迹吧?)

接下来的三天,江临月表现得异常“乖巧”。

他按时吃药,乖乖吃饭,医生检查时也无比配合,大部分时间他都安静地待在房间里看书(谢言澈让人送来的),或者望着窗外发呆,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和对“过去”的思索。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谢言澈横眉冷对,反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依赖。每次谢言澈来送药或者询问情况,他都会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小声地问一些关于“以前”的问题。

“谢少,我以前也住在这里吗?”

“谢少,我以前是不是很笨?什么都做不好?”

“谢少,我是不是经常惹你生气?”

他的问题总是带着一种自我贬低的怯懦,眼神湿漉漉的,仿佛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动物。

谢言澈每次都被问得心烦意乱。

他要么冷着脸不回答,要么敷衍地“嗯”一声,然后迅速离开。

这天下午,江临月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便尝试着在别墅里“散步”。他扶着墙壁,脚步还有些虚浮,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家”。

佣人们看到他,眼神都带着一丝古怪的探究和疏离,远远地避开。

江临月也不在意,继续慢慢地走着,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别墅深处一个相对僻静的走廊。

这里光线有些暗,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和灰尘的味道,走廊尽头,有一扇虚掩着的门。

(江临月内心OS:系统,扫描一下。)

【系统:扫描中……房间为闲置储藏室,存放部分旧物,无监控设备。】

江临月眼神微动。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堆满了杂物,蒙着厚厚的灰尘。有旧家具,废弃的装饰品,还有一些蒙尘的箱子。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颗粒。

江临月忍着灰尘带来的不适,目光在杂物间扫视。

他的视线被角落一个半开的、落满灰尘的纸箱吸引。箱子边缘,露出一角熟悉的蓝色布料——是帝国贵族学院的校服。

他走过去,蹲下身,忍着左肩的疼痛,费力地将箱子拖出来一些。里面果然堆着一些旧衣服和书本,上面都落满了灰。

他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几本高中课本,一些泛黄的练习册,还有一个硬壳笔记本。

江临月拿起那个笔记本。封面是普通的黑色,没有任何装饰。

他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犹豫了一下,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清秀却带着一丝稚气的字迹。

日记的内容断断续续,充满了自卑、委屈、孤独和对温暖的渴望。

字里行间,是一个敏感、怯懦、在谢家如履薄冰、在学校备受欺凌的少年形象。

与江临月记忆中那个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原主,判若两人。

【10年7月8日 晴】

今天阿澈带我去花园玩了,他教我认花,还把他最喜欢的模型飞机给我看,我最爱阿澈了,我今年十岁了,再过八年成年了,成年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努力,给他买好多模型飞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