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符文…结构…”
那眼看就要被彻底吞噬、化为纯粹能量的骸骨血龙，在最后关头竟因阵法的内部紊乱而挣脱了部分束缚。
它那由纯粹怨毒构成的巨大头颅猛地抬起，发出一声饱含被愚弄的滔天愤怒的咆哮。
它不再完全受阵法控制，残余的小半截身躯疯狂扭动，一只由龙骨和怨血凝聚的恐怖巨爪，带着毁天灭地的怨毒之力，不再拍向祭坛。
而是调转方向，狠狠抓向阵法核心——盘坐其上的沈霁！
阵法失控反噬的能量如同亿万烧红的钢针在沈霁体内乱窜，他眼前发黑，魔纹黯淡，连抬手指尖都重若千钧。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就在那缠绕着破碎龙骨与暗红怨血的恐怖龙爪即将触及他天灵盖的刹那——
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地撞入他怀中！
是凌瑶！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沈霁狠狠扑倒在冰冷的祭坛黑石上，同时将自己薄弱的后背，迎向了那撕裂空气的巨爪！
嗤啦——！！！
令人牙酸的骨肉撕裂声响起。
巨爪没有完全落下，被阵法紊乱的能量稍稍阻挡了一瞬，但那锋利的爪尖边缘，依旧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擦过凌瑶的后背！
“嗯！” 凌瑶发出凄厉的闷哼声。
后背从肩胛到腰际，皮开肉绽，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焦黑伤口！
伤口边缘缠绕着粘稠的暗红怨气，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她的血肉和神魂。
剧痛瞬间淹没了她，眼前一黑，彻底瘫软在沈霁身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那血，滚烫，带着她微弱却急促的心跳，重重砸在沈霁冰凉的胸口。
轰隆！
骸骨血龙的巨爪被祭坛最后爆发的紊乱能量弹开，庞大的身躯在血雾中愤怒地咆哮翻滚。
沈霁躺在焦黑的地上，身上压着气息奄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的凌瑶。
他感受着胸口的滚烫和濡湿，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喷在自己颈侧。
那双因痛苦和反噬而布满血丝、翻涌着暴戾与毁灭的眼睛，此刻却清晰地映着凌瑶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侧脸。
惊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暴怒的堤坝。
为什么？她明明看穿了…她明明破坏了阵法…
明明可以趁机逃走…为什么还要扑上来？
用她的命…换他一线生机？
混乱的能量风暴在祭坛上肆虐。
沈霁猛地咬牙，不顾体内翻江倒海的反噬剧痛，强行催动几乎枯竭的力量。
暗金魔纹在他体表艰难地亮起微光，化作一层薄薄的光膜，将他和重伤昏迷的凌瑶勉强笼罩在内，抵挡着狂暴的怨毒能量碎片。
他抱着她，一个翻滚，狼狈地躲进一堆相对完好的巨大龙骨残骸形成的夹角里。
外面是血龙咆哮和能量爆炸的轰鸣，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粗重而痛苦的喘息，以及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沈霁靠着冰冷的龙骨，将凌瑶小心地放在自己身前，让她趴伏着，避免后背伤口受压。
他低头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又看向凌瑶后背那三道狰狞焦黑的伤口，怨毒之气正丝丝缕缕地往里钻。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暴戾再次涌上心头！
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凌瑶纤细脆弱的脖颈！
五指如同铁钳般收紧，将她毫无血色的脸抬了起来，强迫她面对自己。
“为什么？！”沈霁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和压抑到极致的狂怒，“为什么毁了我阵法？！…还要扑上来？！”
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凌瑶因窒息和剧痛而痛苦蹙起的眉头，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凌瑶被他掐得几乎窒息，后背的剧痛更是如同地狱酷刑。
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因暴怒而扭曲的俊脸。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沉浮，系统的沉寂让她只剩下最本能的感知和凌瑶这个身份的记忆。
“阵…阵法…”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那最后…‘归墟引’…连的是…你的命元…我看…看懂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涣散，仿佛不是在回答质问，而是在梦呓。
沈霁掐着她脖子的手猛地一颤！
凌瑶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神却挣扎着对上沈霁翻涌着惊涛骇浪的血眸，那里面没有算计，只有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委屈和恐惧，泪水混合着冷汗滑落：“…我以为…以为那阵…会把你…烧没了…像…像灯油…烧干…”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濒死的颤抖：“我..不要...你死...”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霁心上。
骗子！
几乎是瞬间，这个冰冷的、刻入骨髓的念头就跳了出来！
沈霁掐着她脖颈的手指下意识地就要再次收紧，想将这个满口谎言、心思深沉的女人彻底扼杀！
然而——
就在杀意攀升到顶点的刹那，他虚拢的指尖下，那微弱却固执搏动着的脉搏，如同最顽强的鼓点，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击在他冰冷的指腹上。
她涣散的眼神挣扎着对上他翻涌着惊涛骇浪的血眸，泪水混合着冷汗滑落，带着一种能灼伤灵魂的纯粹脆弱。
安宁的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抽搐，意识彻底滑向黑暗的边缘。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她沾满血污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勾住了沈霁染血的袖口，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别死啊…” 她苍白的唇瓣无声地翕动，吐出最后三个破碎的音节，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狭小的龙骨夹角里，死寂一片。
只有外面血龙的咆哮和能量风暴的轰鸣，衬得此间更加压抑。
沈霁僵硬地维持着虚拢她脖颈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血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安宁昏迷中依旧痛苦蹙起的眉心，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她后背那三道深可见骨、怨气缠绕的狰狞伤口。
沈霁掐着她脖颈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燎到，猛地一颤。
不，现在还不是杀她的时候！
她的存在，对他后续的计划，还有用。
掐着她脖颈的手，缓缓地、彻底地松开了力道，只是虚虚地拢在那里，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皮肤下微弱却急促的脉动，一下，又一下，如同敲击着亘古寒冰。
他知道她在骗他。
他心知肚明这一切可能都是攻略的手段。
但此刻，看着她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因为他的缘故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说着“不要你死”……
他冰封的心渊深处，那丝被强行撕开的缝隙里，终究还是留下了一抹无法磨灭的、带着血腥味的余烬微温。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是赢家......
沈霁深深地凝视着凌瑶的脸，眼神晦暗不明。
他虚拢的手指，最终没有收紧，也没有收回。
只是微微颤抖着，悬停在她脆弱的颈侧。
染血的指尖，离那温热的脉搏，只有一线之隔。
祭坛的震荡渐渐平息，骸骨血龙因阵法崩溃而逸散的怨念重新沉入地脉，只留下满地狼藉与刺鼻的血腥焦糊味。
狭小的龙骨夹角里，死寂得可怕，只有凌瑶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声，以及沈霁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喘息。
他看着趴伏在自己身前、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的少女。
她原本灵动的脸庞此刻惨白如金纸，冷汗混合着血污黏在额角鬓边，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因剧痛而痛苦地紧蹙着。
“麻烦……”他低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冰冷依旧，却少了那份杀意。
他猛地咳嗽起来，牵扯到内腑被阵法反噬的伤势，喉头涌上腥甜，被他强行咽下。
暗金魔纹在体表明灭不定，比之前更加黯淡。
他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小心地将凌瑶从冰冷的地面抱起，避免碰到她背部的伤口。
昏迷中的少女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身体本能地蜷缩了一下，沾满血污的手指无意识地再次勾住了他染血的衣襟，如同溺水者最后的依托。
沈霁的身体瞬间僵硬，血眸低垂，盯着那只脆弱却执着的手。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抱着她，踉跄地走出龙骨残骸的遮蔽。
葬龙秘境核心区域的盘龙洞府出世引发的能量潮汐尚未平息，但龙陨之地深处的怨煞死气因祭坛的崩溃而暂时稀薄了些许。
沈霁辨明方向，朝着龙脊山脉一处隐秘的山坳行去。
他记得那里有一口废弃的龙髓寒泉，传说由古龙脊髓渗入地脉形成，泉水蕴含一丝微弱的龙髓生机与精纯寒气，或许能暂时压制龙怨煞的侵蚀，提供疗伤的环境。
路途艰难，沈霁重伤，每一步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魔纹反噬的灼烧感。
他怀中的凌瑶气息微弱，身体冰冷，后背的伤口随着颠簸不断渗出混杂着怨气的暗红血液，染透了他胸前的衣襟。
那份温热早已消失，只剩下刺骨的冰凉和粘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