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玄渊斩邪录 第八章

两日光阴在潮起潮落间悄然流逝,玄渊岛的晨雾依旧准时笼罩海湾,只是此刻的仙船已不复初见时的沉寂。

苏皓站在船头,指尖轻叩船舷的檀木栏杆,那栏杆上还留着他前几日练习雷诀时不慎烙下的焦痕。船身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帆布顺着他的心意缓缓升起,带着湿润的海风鼓胀成饱满的弧形,帆布边缘的磨损处露出细密的雷蚕丝,在晨光下泛着银亮的光泽 —— 这是他昨日用辛天君给的雷蚕丝仔细修补过的地方。

“看来是摸透了。” 苏皓望着船尾激起的白色浪花,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经过两日摸索,他已能熟练操控仙船的进退转向,甚至能通过注入不同强度的星力,让船底的雷纹泛起不同颜色的光晕 —— 浅黄是缓行,橙红是加速,而深紫则能让船身短暂浮空,避开水下的暗礁。他还记得第一次让船身浮空时,自己因重心不稳摔在甲板上,手肘磕到锚链的疼,此刻回想起来竟带着几分暖意。

昨日黄昏,他给这艘陪伴自己三个月的仙船起了个名字。当 “玄渊号” 三个字被他用雷炁刻在船首时,整艘船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船身的雷纹竟比往日明亮了三分,像是在回应这个名字。那嗡鸣持续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甲板下的龙骨传来轻微的震动,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缓缓睁开了眼。苏皓当时愣在原地,手抚着船首的刻字,能感觉到其中流淌的微弱雷力,就像这仙船真的有了生命。

“破字诀练得怎么样了?”

辛天君的声音从船舱方向传来,带着骨节摩擦的沙哑。它不知何时已站在甲板中央,脚下堆着十几个鼓鼓囊囊的布袋,袋口露出的地脉结晶正泛着土黄色的光泽,显然是将石阵下的存货全部挖了出来。那些布袋的麻绳接口处都缠着细小的雷纹,防止里面的异神材料泄漏气息,这是苏皓从未见过的捆扎手法,每道绳结都暗含雷部的 “锁灵咒”。

苏皓收回操控船帆的手,掌心凝聚起一团雷球,那雷球比前日又凝实了几分,土黄色的光晕中夹杂着细碎的金芒。他猛地拍向甲板上的一块礁石碎块,那碎块是昨日从断崖上特意搬来的,质地坚硬如铁,上面还残留着深潜者的齿痕。“轰” 的一声闷响,碎块被碾成粉末,雷力冲击的范围恰好控制在三尺之内,甲板上的雷纹被震得亮起,又迅速黯淡下去,像是在与他的雷力呼应。

“半柱香能打出十二记了。” 苏皓擦了擦掌心的汗,汗水滴落在甲板上,被雷纹瞬间吸收,“用您给的地脉结晶辅助,雷炁流转比之前顺多了。昨日试着将破字诀与真武剑结合,剑尖能凝聚雷芒,劈砍时比往日省力三成。” 他说着,拔出真武剑,剑尖斜指地面,一缕雷炁顺着剑身流淌,在剑尖凝成寸许长的锋芒,锋芒晃动间,竟将地面的阴影切割出细碎的纹路。

辛天君的雷火眼窝扫过那道锋芒,突然开口:“把剑收起来。” 它的声音比往常沉了几分,骨爪在空气中虚虚一按,“这真武剑是仙器,剑身上的星纹与七神规则同源,在渊海洲不可轻易出鞘。”

苏皓一愣,下意识将剑归鞘:“天君是说……”

“七神虽被镇压,但其规则仍如附骨之疽。” 辛天君的骨爪敲了敲船舷,雷火在眼窝中跳动得愈发急促,“仙器上的上古气息会像 beacon 一样吸引它们的眷族,甚至可能加速残魂苏醒。你师门被灭的惨状忘了?那些异神就是循着你师父的本命仙器找来的。”

它顿了顿,骨爪指向中间那袋材料:“玄铁里掺的星砂,配合你那铸造心得,足够炼一柄趁手的法剑。剑身刻上‘锁灵纹’,既能引雷力,又能隐匿气息 —— 记住,在你能真正握住真武剑之前,它不是助力,是催命符。”

苏皓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紧,这才明白辛天君为何特意强调玄铁的用法。他打开中间的布袋,果然看到一块块泛着幽光的玄铁,每块都有巴掌大小,棱角处被打磨得光滑,显然是辛天君精心整理过的。丝线状的雷蚕丝缠绕在竹架上,形成规整的线轴,竹架上还刻着标注长度的刻度。旁边放着几块布满孔洞的暗褐色骨骼,孔洞中残留着淡淡的异神气息,仔细闻去,能分辨出其中混杂着渊海之母与虚空之喉的双重气息,骨骼表面的纹路扭曲如蛇,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右边两袋是杀那些怪物攒下的东西。” 辛天君踢了踢最右边的布袋,袋口滚出几枚墨绿色的鳞片,鳞片在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边缘锋利如刀,“深潜者的鳞能做护心镜,用雷火烤过后,防御力能提升一倍;海鸟怪的爪尖可淬毒,配上腐肉洲的毒藤汁液,见血封喉,不过对高阶异神效果甚微。” 它说着,从袋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珠子,珠子表面布满螺旋纹路,正是从黑佛像体内炸出来的核心碎片,“这东西虽被虚空之喉的气息污染,但磨碎了掺进墨里,能画出克制眷族的符。当年我在黄天洲,就靠这玩意破了黄衣教徒的‘千面阵’。” 珠子被它的骨爪捏着,表面的纹路竟缓缓转动,像是有生命般,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吸力,苏皓能感觉到自己的雷炁被微微牵引。

最后,辛天君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扔给苏皓。钱袋落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是金属摩擦的脆响,不同于寻常布袋的沉闷。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数十枚菱形的金属币,币面刻着 “渊” 字,边缘还镶着一圈细小的银线,银线在阳光下闪烁,仔细看去,竟是由无数细小的雷纹组成。“这是渊海洲通用的玄铁钱。” 辛天君解释道,“一枚能换十斤米,五十枚够你在落星港住上一个月。这钱里掺了深海银砂,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低阶异神的精神干扰,贴身放着,比护身符管用。”

苏皓将钱袋系在腰间,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币,突然意识到辛天君这是在跟自己做告别的准备。他望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物资,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 这些不仅是材料和钱币,更是辛天君三百年的积累,是它用无数次浴血奋战换来的保命之物。他想起初见时辛天君那副冷漠的模样,再看眼前这些精心准备的东西,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想说些感谢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天君,您…… 您这是要与我分别了吗?” 苏皓抬眼,目光中满是不舍,握着缚雷锁链的手不自觉收紧,链节上的雷纹因力道泛起细碎的电光,电光交织成网,将他的手腕轻轻包裹,像是在安慰他。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他三个月来第一次在辛天君面前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往日的坚韧在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少年人面对离别时的惶恐。

辛天君沉默片刻,骨爪轻轻落在苏皓肩头,冰凉的触感却带着一丝暖意。那骨爪上布满细小的划痕,每个划痕都是一道岁月的印记,有的是被异神的利爪所伤,有的是被雷霆劈砍所致。“有些债,三千年了,该清了。” 它的雷火眼窝转向天际,那里的云层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暗沉下来,原本散淡的白云像是被墨汁浸染,渐渐凝聚成厚重的乌云,“你说得对,是要分别了。但不是永别 —— 前提是你能从渊海洲活着回来。”

苏皓的心猛地一沉,刚要追问,却见辛天君突然抬头,骨甲在风中发出 “咔啦” 轻响,那是骨缝摩擦的声音,比往日急促许多:“来了……” 它的骨爪深深抠进礁石,指缝间渗出的雷火在掌心凝成小小的旋涡,旋涡转动时,将周围的空气都扭曲出细微的波纹,“三千年一轮回的‘雷劫日’,总算让我赶上了。这既是我的劫,也是你的机缘。”

“雷劫日?” 苏皓茫然回头,整个人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慑住 —— 原本晴朗的夜空像是被巨砚泼了墨,墨色乌云以惊涛骇浪之势压向玄渊岛,云层移动时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万马奔腾。不过三息便吞没了整片星空,唯有石阵的七块巨石还透着微弱的土黄色光晕,如同黑暗中最后的灯塔。云层边缘翻卷着银亮的电光,噼啪作响的紫电在云隙间穿梭,将辛天君的白骨身影衬得愈发孤寂。海面上的风浪骤起,玄渊号的船身剧烈晃动,帆布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被撕碎。

“这就是我的使命。” 辛天君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雷火眼窝中跳动的光芒映着苏皓的脸,将他的瞳孔染成一片赤红,“当年北海海眼一战,我没能陪真武大帝走到最后,只能拖着半副残骨守着这口井…… 混沌之龙的残魂藏在下面,三千年了,就等今日雷劫最盛时,用雷部秘法彻底镇死它。” 它说着,骨爪指向石阵旁的枯井,那口井他日日经过,从未在意,此刻在黑暗中,井口像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苏皓这才恍然,难怪辛天君要将所有宝物和秘法都交给他 ——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他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干涩的气音,眼角有些发热,这是他自师门被灭后,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他想起这三个月来的点点滴滴,辛天君看似严苛的教导,实则处处护他周全,那些看似随意的指点,都暗藏着保命的诀窍。

“看好了小子!” 辛天君突然暴喝一声,骨甲在雷鸣中炸出细碎的裂纹,赤金色的血珠顺着裂缝飞溅,在半空凝成闪烁的雷星,那些雷星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简易的星图,正是雷部的 “天罡阵” 雏形,“这不是诀别,是雷部给你的最后一课 —— 记牢了,什么叫持斧镇邪、以雷卫道的神将真身!”

话音未落,乌云中骤然劈下一道水缸粗的紫雷,精准地劈在辛天君头顶。那雷没有炸开,竟顺着它的骨缝逆流而上,在肩背处撕开两道血口,血口深可见骨,却没有鲜血涌出,反而冒出丝丝缕缕的雷烟。令人惊骇的是,血口处没有白骨外露,反而涌出赤金色的血肉,那血肉生长速度极快,瞬间长成覆盖着雷纹的巨翅,翅展足有丈许,翅尖的骨刺闪烁着淬毒般的寒光,每片鳞羽都像是用凝固的雷火铸成,纹路间流淌着赤金色的光泽,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

“吼 ——!”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辛天君喉间迸发,那咆哮中蕴含着雷霆之力,震得海面掀起丈高巨浪,玄渊号的船身剧烈摇晃,苏皓死死抓住船舷才稳住身形。咆哮声穿透云层,让乌云都翻腾得更加剧烈,紫电在云隙中疯狂窜动,像是在回应这声咆哮。它的颌骨咔咔作响,两对獠牙刺破牙龈钻出唇外,獠牙上沾着赤金色的血液,血液滴落地面,瞬间燃起细小的雷火。原本空洞的眼窝燃起两团跳动的雷火,赤红色的瞳仁里倒映着整片雷云,竟有几分悲悯,仿佛在俯瞰众生。腰间的开山斧突然自行跃起,斧刃在雷光中暴涨三尺,紫电如活物般缠绕其上,斧面浮现出四个古篆 ——“霹雳破邪”,古篆亮起时,周围的空气都被电离出刺鼻的气味。

“第一道,雷斧裂山河!”

辛天君双翅一振,整个人化作道赤金色流光,带着开山斧直冲东方的断崖。那流光速度极快,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残影消散处,雷纹久久不散。那断崖本是玄渊岛的天然屏障,高达百丈的岩壁寸草不生,上面布满了深潜者的巢穴,岩壁缝隙中还残留着眷族的鳞片和骸骨。此刻在斧刃前竟如豆腐般脆弱,斧光落下的刹那,苏皓只觉耳膜被震得生疼,眼前的断崖竟从中间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裂缝中喷出的不是碎石,而是蒸腾的雷雾,雷雾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雷弧,将半边天空染成了紫色。断裂的岩石坠入海中,激起冲天巨浪,巨浪中竟有被震晕的海鱼翻着白肚浮上水面。

“当年在北海,我就用这招劈开了混沌之龙的逆鳞!” 辛天君悬在半空,赤瞳扫过目瞪口呆的苏皓,巨翅扇动时带起的狂风让海面掀起丈高巨浪,玄渊号在浪涛中上下起伏,如同一片叶子,“看好第二招!这是你将来捆住七异神眷族的本事!” 它说话时,嘴角的獠牙微微颤动,赤金色的唾液滴落,在空中化作细小的雷珠,雷珠落地时炸出细碎的雷纹。

它左手猛地掐出一个复杂的印诀,那印诀变幻莫测,苏皓只看清其中几个手势,便觉得眼花缭乱。口中念念有词,念诵的咒语晦涩难懂,却蕴含着磅礴的雷力,让周围的雷纹都随之亮起。乌云中顿时垂下九条赤红锁链,链节上 “雷威镇煞” 四个古篆流转生辉,锁链在空中蜿蜒前行,如同九条赤龙。落地时竟自动缠向石阵旁的枯井,锁链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嘶鸣,嘶鸣声中蕴含着压制邪祟的力量,让苏皓都觉得元神微微刺痛。苏皓这才发现,枯井里不知何时爬出无数漆黑的触须,那些触须粗细不一,粗的如臂,细的如丝,上面布满了吸盘,吸盘开合间,流出墨绿色的粘液。触须正随着锁链的靠近疯狂扭动,发出指甲刮玻璃般的尖啸,尖啸声让石阵的巨石都微微震颤,触须扫过的地面竟冒出黑色的浓烟,浓烟中带着刺鼻的腥臭。

“缚雷锁龙!” 辛天君的声音裹着雷霆炸响,那声音如同天雷滚滚,让苏皓的耳朵嗡嗡作响,“这招专锁邪祟元神!当年捆住混沌之龙残魂时,它挣得整条锁链都在淌血,你记住这种勒紧的力道 —— 对异神,绝不能手软!”

锁链突然收紧,发出 “咯吱” 的声响,链节上的古篆亮得刺眼。触须被勒得爆出血雾,那血雾漆黑如墨,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井底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咆哮中充满了愤怒和痛苦,仿佛有头巨兽要破地而出,整个玄渊岛都在微微震颤,石阵的巨石摇晃着,像是随时会倒塌。苏皓清晰地看到,锁链上的古篆正在发光,每道光芒闪过,就有一缕黑烟从触须中被抽出,在雷光中化作灰烬,那是混沌之龙残魂的本源,黑烟消散时,空气中的阴冷气息便淡了一分。

“最后一招 ——” 辛天君突然转身,赤瞳死死盯住苏皓,巨翅在身后展开成遮天蔽日的扇形,翅上的雷纹与石阵的地脉之力产生共鸣,让整片岛屿都在微微震颤,岛上的树木被震得哗哗作响,落叶纷飞,“记牢了!这是雷部压箱底的‘五雷炼妖’!将来你对上虚空之喉的信徒,就用这招破他们的时空裂隙!”

它将开山斧抛向空中,斧头在乌云中炸开成五团雷火,分别化作青、黄、赤、白、黑五道雷霆,五道雷霆在空中组成一个旋转的星图,星图转动时,散发出五行之力,与天地间的五行元素产生共鸣。星图转动时,整片海域的空气都开始发烫,苏皓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被烤焦的味道,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丹田内的雷炁却莫名沸腾起来,与空中的雷霆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他体内的星力顺着经脉快速流转,在丹田内凝成一个小小的旋涡,漩涡转动时,竟吸收着空气中的雷霆之力。

“东有青帝雷,劈邪祟之形!”

青色雷霆落下,化作一柄巨大的雷剑,剑刃锋利如霜,劈在触须上,将触须斩成数段,断口处冒出青色的火焰,燃烧着触须的躯体。

“南有赤帝雷,焚孽障之魂!”

赤色雷霆落下,化作一片火海,火海包裹着触须,熊熊燃烧,黑色的烟雾被火光染成红色,触须在火海中痛苦地扭动,却无法挣脱。

“中有黄帝雷,镇天地之气!”

黄色雷霆落下,化作一面巨盾,巨盾将井口死死封住,断绝了触须与井底的联系,触须的挣扎顿时变得微弱。

辛天君每喝一声,就有一道雷霆砸向枯井。当五道雷霆同时击中井口时,井底的咆哮突然拔高到极致,那咆哮声凄厉无比,充满了绝望,随后戛然而止。井口腾起一团漆黑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龙形虚影,那虚影庞大无比,龙角峥嵘,鳞片上还沾着三千年未散的血污,血污中闪烁着微弱的雷火。虚影张开巨口,似乎要发出最后一声咆哮,却在接触到雷霆的瞬间便被烧成飞灰,只留下一缕青烟消散在风中,青烟消散处,空气中的阴冷气息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雷雨后的味道。

光芒渐褪时,辛天君的赤金色血肉正在剥落,露出下面的白骨,血肉剥落的地方,留下一道道雷纹,雷纹闪烁着,又迅速黯淡下去。它踉跄着捡起地上的斧柄 —— 斧头已在五雷中化为齑粉,只剩下缠着雷纹的木柄,木缝里还卡着几片混沌之龙的碎鳞,碎鳞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它的动作缓慢而艰难,每走一步,都有骨节摩擦的 “咔啦” 声,仿佛随时会散架。

“那井里…… 是混沌之龙的残魂……” 辛天君的声音重新变回骨节摩擦的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漏风,气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三千年…… 我靠地脉结晶才没让它逃出去…… 刚才那下…… 能撑到你回来……” 它的骨爪颤抖着,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它将斧柄塞进苏皓手中,木柄上还残留着雷火的温度,像是辛天君最后的余温。斧柄上的雷纹已经黯淡,却依旧能感觉到其中微弱的脉动,如同将死之人的心跳:“这是雷部秘法的信物…… 拿着它…… 以后见到雷祖…… 就说…… 辛汉臣没给雷部丢人…… 还有……” 它顿了顿,骨爪指向苏皓腰间的真武剑,“那剑…… 非到生死关头绝不能用…… 等你用玄铁铸成自己的法剑…… 再让它见见天日……”

乌云散去时,朝阳正刺破海平面,将玄渊岛染成一片金红,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辛天君的骨翅 “啪” 地折断在沙滩上,断裂处的雷纹闪了闪,彻底熄灭。眼窝的雷火彻底熄灭前,苏皓听到了最后一句传音,带着释然的轻笑,像是完成了三千年的执念,那笑声中没有遗憾,只有解脱:

“记住…… 真武大帝的人…… 从来不会躺着等死……”

玄渊号的帆布突然无风自动,鼓胀成饱满的弧形,船底的雷纹亮起,发出 “嗡” 的一声轻响,仿佛在催促着启程。苏皓握着温热的斧柄站在船头,望着石阵方向那道再也不会动的白骨身影,那身影在朝阳下显得格外孤寂,却又带着一种完成使命后的安详。他突然将雷部律令旗狠狠插入甲板,旗面在海风中猎猎作响,雷兵的呐喊声隐约可闻。

“起锚!”

他的声音在海风中微微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落在斧柄上,被雷纹吸收。船底的雷纹亮起时,苏皓低头看向掌心 ——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雷纹疤痕,形状竟与辛天君的翅膀一模一样,正随着他的心跳,泛起淡淡的金光,金光中,仿佛能看到辛天君的身影。

船身缓缓驶离海湾,苏皓回头望去,玄渊岛的轮廓越来越小,石阵旁的白骨身影却像是永远刻在了海天交界处,成为他心中永恒的印记。他握紧斧柄,将辛天君的话一字一句刻在心里,丹田内的雷炁与掌心的疤痕共鸣,发出如雷般的轰鸣 —— 那是新的征途,也是未尽的使命。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带着咸涩的味道,远处的迷雾海峡在朝阳下若隐若现,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