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哭过了吗?是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小燕子的声音轻轻发颤,“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心里头堵得慌,忍不住哭了一场。”
“都过去了。”乾隆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往后有皇阿玛在,再没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其实,乾隆又怎会看不出小燕子并没有说实话。甚至他隐隐猜到,方才她说头晕,或许也掺了几分假。可他偏生狠不下心去拆穿她,更别提把怀里温软的她推开——这念头刚一冒出来,他的心口就像被什么攥住似的直发紧。
他无数次在心里给自己划下红线,告诫自己不能再沉沦,不能让这荒唐的关系越陷越深。
可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坚决,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像被骤雨打湿的纸糊墙,轰然崩塌。只要她站在他眼前,他的脑子就乱了,心更是早早就不听他的使唤。
乾隆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无奈像潮水般将他淹没,索性便任由自己沉溺在这明知不可为的感情里。负罪感如影随形,可他不想再挣扎了,也挣扎不动了。
若这段感情注定要招致恶果,要有人来受那惩罚……那就让他一个人扛着吧。
只要她能好好的,就够了。
小燕子这会儿满心都是如何套路乾隆,好让他能一直窝在他怀里。自然也就没发现,其实乾隆已经放弃了挣扎。
常寿背着药箱进来,看到小燕子窝在乾隆怀里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他眨了眨眼,后又定睛一看,没看错啊!这还珠格格怎么会这般依偎在万岁爷的怀里呢?
“你再瞎看,信不信朕挖了你的眼睛。”
“万岁爷恕罪,臣不敢了。”
“上来替小燕子诊脉看看,她刚刚险些晕倒,脸色也不是很好,眼睛也是肿的。”
常寿哪里还敢再耽搁,立马就小跑着上前拿出丝巾盖在小燕子手腕上,开始为她诊脉。
小燕子本就没什么事儿,常寿正要如实告知时,小燕子靠在乾隆胸膛上给他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常寿自然懂,小燕子是想让他往严重了说。可万岁爷在这儿坐着,他怎么敢?
还珠格格以为万岁爷没看见她给他使眼色来着,其实万岁爷啥不知道呀!早看见了。
一时之间,常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只得微微仰头去瞅乾隆,乾隆倒是大发慈悲的冲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让他按着小燕子的意思来说。
常寿震惊之余,也觉得松了一口气。于是就按小燕子暗示的意思将她的病情说得严重了许多。
小燕子还在心里偷偷得意,只当自己这回把乾隆“套路”得妥妥帖帖。她又哪里知道,自己盘算的这一切,桩桩件件,早已是他暗地里应允了的。
她既想这般,那他便顺着她的心意便是。左右不过是顺着她,又有什么难的。
“先下去吧!中药汤就不用了,你去制些强身健体和对症的药丸送到漱芳斋去。”
乾隆将“强身健体”四字特意咬字重了些,常寿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呢?常寿没想到万岁爷竟然宠还珠格格宠到了这个地步,就好像是…………
常寿不敢再往下想,他觉着他要是再乱想,他的脑袋怕是都得搬家。
“现在要去密室里躺着休息一会儿吗?”
“你今儿忙吗?”
“不忙。”(乾隆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那我就这么待着行吗?我想睡一会儿。”
“好,睡吧!”
小燕子窝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靠近过了,可这怀抱的温度,和前世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她忽然想起前世弥留之际,那些走马灯般闪过的人影里,永琪的脸、哥哥嫂嫂的脸,都模糊成了背景。
唯独他,那个亲手了结她痛苦的人,成了她最放不下的牵挂。那时他眼里的碎裂与痛苦,他撕裂自己的心,也要护她最后的尊严的那股狠劲,到如今想起来,仍像根细针,轻轻扎得她心口发酸。
小燕子闭上了眼睛,环着乾隆的腰,泪顺着眼角将他的龙袍印湿。
乾隆并未询问她为何哭,他想她不跟他说实话,必然有她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他有的是时间,他可以等,等她愿意跟他说的时候。
他决意放纵自己的心,却从不是要借此对她为所欲为。
所谓的放纵,不过是不再拼命压抑那份汹涌的情愫。这份感情,他注定只能藏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唯有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回想,那些细碎的温暖与悸动,便已是偷来的甜。
小燕子在乾隆怀里渐渐来了睡意。自重生归来,她几乎夜夜被梦境缠绕,稍有动静便会惊醒,难得有过安稳觉。
可此刻窝在他怀里,那股令人心安的气息包裹着她,像沉入暖融融的春水。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一点点松开,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间,便在他平稳的心跳声里,坠入了久违的酣眠。
乾隆低头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长睫像两把小扇子轻轻覆在眼睑上,先前红肿的痕迹还未完全褪去,反倒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心口像是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连带着指尖都不敢太过用力,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安宁。
他示意小路子将奏折呈到近前,另一只手依旧稳稳托着小燕子的腰,动作轻得像怕吹口气都会惊醒她。明黄的奏折摊在离他最近的桌面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军政要务,可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字时,总忍不住往怀里瞟。
她睡着时倒乖顺,不像醒着时那般张牙舞爪,呼吸浅浅地拂过他的衣襟,带着点少女特有的清甜气。
方才还在心里翻涌的负罪感与挣扎,此刻竟被一种奇异的平和取代——就这么抱着她,看她安安稳稳地睡一场,连奏折上那些棘手的难题,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刺目了。
朱笔悬在半空,他却忽然顿住。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连自己都觉意外。罢了,慢些便慢些吧。
窗外的日光悄悄挪了角度,照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他翻着一本本的奏折,偶尔提笔批注,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扰了她。
怀里的人动了动,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暖的小猫。乾隆的心猛地一缩,随即化作更深的柔软,连批阅奏折的笔触,都不自觉地缓了几分。
这荒唐的、明知不可为的时刻,竟让他尝到了一丝近乎圆满的滋味。他知道这平静转瞬即逝,却还是贪心的想,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