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修为阶段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飞升。
连云城下了一夜的雪。
朔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关帝庙朽烂的门板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破庙里,寒意早已侵透了每个角落,老葛头把自己缩成一团,裹着那件油亮发硬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袄,骨头缝里像是塞满了冰碴子,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怎么也睡不着。
他勉强睁开发痛的眼睛,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点点惨淡天光,扫视着庙堂。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身影,大多裹着破麻烂絮,一动不动。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烧酒、汗馊、霉烂的味道。
老葛头心里像压了块冰。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这鬼天气,昨晚怕是又熬走了好几个吧?
他不敢细看,也没力气去看。
没冻死,天亮就得出去。
出去不一定活,不出去,铁定饿死。
他挣扎着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那些不知是沉睡还是永眠的身体,挪到破庙门前。
那扇歪斜的木门早已关不严实,他费力地拉开一条缝,一股裹挟着雪沫子的白毛风“呜”地一声,像头饿狼般猛扑进来,呛得他几乎背过气去,浑身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嘶,要了老命了!”老葛头低低咒骂一声,佝偻着背,顶着风挤出门缝,反手用尽全力把破门推上。
天地间一片刺目的白。
大雪覆盖了肮脏的街巷,坍塌的矮墙光秃秃的树枝,也掩盖了世间一切的污秽与不平,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老葛头眯缝着被雪光刺得生疼的老眼,下意识地扫视着这片白茫茫。
目光掠过庙墙根那堆被雪半掩的烂稻草,猛地顿住了。
一抹极其不合时宜的颜色,撞进了他灰暗的视野。
鲜红色像血,又不像。
老葛头的心猛地一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惊疑和贪婪亮光。
他下意识地左右飞快瞟了一眼,空寂的雪地里,除了呜咽的风,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随后紧了紧破袄,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没到小腿肚的积雪,小心翼翼地朝那抹红色挪去。
积雪在他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近了,更近了。
那抹红色不是血,而是一团布,是上好的厚实柔软的锦缎!
那鲜艳的红色,在满世界的惨白里,像一团燃烧的火,灼得老葛头眼睛发烫,心头也跟着滚烫起来。
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老天爷开眼,这锦缎得值多少钱啊,够他吃多少顿饱饭啊,说不定能熬过这个冬天。
老葛头几乎是扑过去的,枯瘦如柴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急迫地抓向那团鲜艳的锦被。
手指触碰到那光滑冰凉的缎面,还没来得及感受那份不属于他的奢华触感,他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般僵住了。
因为锦被里,还裹着东西。
他哆嗦着,用冻得麻木的手指,慌乱地拨开锦被边缘厚厚的积雪。
一张小小的脸露了出来。
是一个婴儿,看上去顶多半岁大,小脸被冻得青白,嘴唇泛着骇人的紫色。
浓密的胎发上沾着细碎的雪粒,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作孽啊!”老葛头倒抽一口凉气,心里瞬间凉了大半截。
“这……这造孽的,看这被子,看这娃白白胖胖的,哪像是穷人家的种?咋就狠心扔这冻死鬼的地方了?!”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到嘴的肥肉飞了,老葛头本能地想把被子硬扯出来,可手碰到那冰冷柔软的小身体,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他盯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鬼使神差地,伸出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到那小小的冻得冰凉的鼻子下面。
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气息。
若有若无,像风中残烛最后一点火星。
“还……还有气?!”老葛头砸吧嘴,这冰天雪地的都没冻死,也真是命大。
老葛头飞快地缩回手,僵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锅滚烫的粥。
抢了被子就走?可这娃子还有气呢。
他老葛头一辈子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临了真要做这见死不救,夺人活命被子的缺德事?
可要是把这小东西抱回去,万一真活了,那可是一张嗷嗷待哺的嘴啊!
他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饿得前胸贴后背,拿什么养活这奶娃娃?多一张嘴,就是多一条催命的绳。
“呸!你个老不死的,自己都快饿死冻死了,还管他娘的什么良心不良心!”他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星子落在雪地上,瞬间凝成了冰渣。
老葛头烦躁地抓了抓自己花白稀疏沾满污垢的头发,枯瘦的脸上皱纹更深了。
等娃断气了再来抢被子?
不行!
这大雪天,他一走开,这值钱的锦被转眼就能被别的叫花子发现抢走,到时候鸡飞蛋打。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也刮着他那颗在生存线上反复煎熬的心。
他看着那团刺眼的红锦被,又看看锦被里那张青白的小脸,他烦躁地原地跺了跺冻僵的脚,积雪被踩得吱嘎作响。
“算我倒霉!” 老葛头猛地一咬牙,脸上横肉抽动,像是下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弯腰,动作不再犹豫,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连被子带娃一起抱了起来。
那锦被入手沉甸甸的,厚实柔软得不像话,抱进怀里马上就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婴儿的小身体裹在里面,轻飘飘的,像个没有重量的包裹。
“小东西。”
他把冰冷的嘴唇凑近那冻得发青的小耳朵,恶声恶气地嘟囔,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老子可不是菩萨,带你走,是看你这身皮囊还能值几个钱,碰上那没儿没女的,兴许能换点银子买口饭吃!”
“你要是命硬熬过来了,算你造化,要是熬不过去……哼,也省得老子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