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婆子拉着田小麦的手，千叮万嘱，又看向两个儿子。
“天枢，天璇，护好小麦。”
“娘放心。” 殷天枢沉声应道。
“走了。” 老二殷天璇招呼一声。
三人朝着距离莽山村，几十里外的清河镇走去。
山路崎岖，田小麦依旧是走在中间，前面是老大殷天枢，后面是老二殷天璇。
清晨的山路弥漫着薄雾，露水打湿了裤脚。
三人沉默赶路，脚步却带着轻快。
几十里山路，饶是殷家兄弟脚力健硕，走到清河镇时，日头也已高悬。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牲畜、香料和尘土的气息。
殷天枢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目标明确，带着两人径直走向镇子东头一家门脸最大、挂着“回春堂”牌匾的药铺。
药铺里弥漫着浓郁复杂的药材气味，几个伙计在柜台后忙碌着，一个戴着瓜皮帽、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正在拨弄算盘。
“掌柜的，收药材吗？” 殷天枢上前一步，声音低沉有力。
掌柜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三人。
殷天枢兄弟衣着破旧但气势沉稳，田小麦虽然穿着旧衣却眼神清亮。
他放下算盘，慢悠悠道：
“收。什么药材？拿出来看看品相。”
殷天枢放下背篓，殷天璇也解下包袱。
田小麦上前，动作麻利地解开其中一个粗布包。
浓郁、沉厚异常的何首乌药香，瞬间盖过了药铺里原有的气味！
那几株品相极佳、根须虬结、表皮油光发亮的何首乌一露出来，掌柜的眼睛就直了！
他“噌”地一下从柜台后站了起来，几步抢到跟前，拿起一株仔细端详，又凑近闻了闻，手指捻了捻表皮。
“嘶……这……这可是好东西！年份怕是不浅啊！”
掌柜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但随即又恢复了商人本色，故作沉吟；
“嗯…品相尚可，就是这炮制手法…略显粗糙了些…你们打算卖多少？”
田小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脆生生地开口：
“掌柜好眼力，这些都是我家哥哥们在山里偶然寻得的老山货，年份至少五十年往上，这株最大的。”
她指着单独包好的那株人形何首乌；
“怕是不止百年，至于炮制，刚挖出来不久，自然比不上堂里的老师傅。不过，药力可是半点没损，您开个价？”
她语气不卑不亢，点出年份和药力，又大方承认炮制不足，反而显得坦荡可信。
掌柜捋了捋山羊胡，眼珠转了转：
“嗯…小姑娘倒是懂行。
这样吧，这些小的，年份浅些，算你们二两银子一株。
这株大的…年份是足。
但炮制实在…五两银子，如何？”
他报出了一个明显压低的价钱。
“二两？五两？”
老二殷天璇忍不住出声，眉头紧皱。
“掌柜的，你这价压得也太狠了吧？这品相的何首乌，放在州府大药铺，少说也得……”
“二哥......”
田小麦轻轻拉了拉殷天璇的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转向掌柜，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
“掌柜的，您这价，怕是连寻常三十年的何首乌都买不到呢。
我们虽是山里人，但也知道点行情。
您看这样，这些小的，品相药力都在这里，五两一株。
这株大的，年份百年，形似人形，实属难得，少了二十两，我们宁可背回去自己用，或者…去别家问问。”
掌柜的脸色变了变。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姑娘如此难缠，一开口就把他心里的底价翻了一倍不止。
他再次仔细看了看那株人形何首乌，又嗅了嗅那浓郁的药香，心中飞快盘算。
这种品相的老药，可遇不可求，转手卖给大户人家或州府的大药堂，利润绝对丰厚。
只是这丫头开价太狠……
“咳咳.....”
掌柜干咳两声。
“小姑娘，你这价…也太高了。
这样，小的，四两！
大的，十五两！
不能再多了！
这已经是看在这药材难得的份上！”
田小麦摇摇头，作势要重新包起药材：
“掌柜的，看来您不太诚心。
大哥二哥，我们走吧，听说镇西头的‘济世堂’童叟无欺，或许能给个公道价。”
她说着就要转身。
“哎哎！别急别急！”
掌柜一看这架势，急了。
到嘴的肥肉哪能飞了？
“这样，小姑娘，咱们各退一步！小的，四两五钱一株！
大的，十八两！你看如何？
这真的是最高价了！我回春堂在清河镇可是最公道的！”
田小麦停下动作，假装犹豫地看了看殷天枢。
殷天枢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田小麦这才展颜一笑：
“好！掌柜爽快！就依您说的。
不过，我们还要在您这儿买些药材，您可得给我们算便宜点。”
“好说好说！”
掌柜见买卖敲定，心头大石落地，脸上堆满笑容，立刻让伙计取银子、过秤、写契书。
最终，除了那株百年人形何首乌卖了十八两，其余五株年份稍小的共卖了二十二两五钱，总计四十两五钱雪花银！
“大哥，这钱你收着！”
田小麦将钱递给了老大阴天枢。
老大想了想接过银子。
四十多两！
足够普通农家吃用几年了！
可是对于他们家来说，这点钱显然不够。
紧接着，田小麦拿出早就写好（用树枝蘸水在破布上画的符号）的药材清单，开始采购。
她报出的药材名称有些很常见，如黄芪、当归、甘草；
有些则比较冷僻，如半边莲、鬼针草、甚至还有几味带毒性的虫类药材如蜈蚣、蝎子（用于以毒攻毒解蛊）。
她不仅要求药材品质，还详细询问产地和炮制时间，讲起药理来头头是道，让掌柜和伙计都刮目相看，不敢怠慢，价格也的确给得实在。
一通采购下来，花了将近二十两银子，换回了一大包沉甸甸的药材。
得嘞，这钱挺好用的哈！
还没捂热两分钟就出去一半了。
走出回春堂，三人的心情都无比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