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晨雾裹着铁锈味爬上屋顶时,陆沉正用消防斧柄在防水卷材上画圈。绿毛小猫蹲在他脚边,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地面,喉咙里发出类似发电机的低鸣 —— 这是它预警时的特殊信号,比昨晚面对影子河流时更急促。

“怎么了?” 林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几乎没合眼,每隔十分钟就给母亲量一次脉搏。此刻她正用湿巾擦拭母亲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蝴蝶,“我妈她…… 好像没那么烫了。”

陆沉抬头的瞬间,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晨光穿透薄雾的刹那,林溪母亲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原本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 那双瞳孔已经彻底变成翡翠般的绿色,螺旋纹像活物般疯狂旋转,虹膜边缘渗出的墨绿色液体顺着眼角往下淌,在脸颊上画出诡异的泪痕。

“妈?” 林溪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希望,伸手想去抚摸母亲的额头。

“嗬 ——” 女人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原本苍白的皮肤瞬间泛起青黑色,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尖锐,像淬了毒的匕首,直取林溪的咽喉。

“小心!” 陆沉的反应比思维更快,他一把将林溪拽到身后,消防斧横在身前。斧刃与女人的指甲碰撞时,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火星溅在防潮垫上,烧出小小的黑洞。

“这攻速,比游戏里的 BOSS 还离谱!” 陆沉咬着牙后退,女人的力量大得惊人,每一次扑击都带着股腥甜的风,头发里钻出的银白色细线像蛇一样试图缠绕他的手腕。

林溪突然从物资包里翻出镇定剂注射器,趁着母亲扑击的空档扎进她的脖颈。墨绿色的血液瞬间将针管染透,女人的动作却只停顿了半秒,反而更加狂躁,转头死死盯住林溪,喉咙里发出 “咕嘟咕嘟” 的声响,像是在吞咽什么东西。

“没用的!” 陆沉的后背撞在空调外机上,退无可退,“她已经彻底魔化了,不是药物能控制的!” 他看着女人嘴角滴落的黑色涎水,想起苏晴项链上的血迹,心脏像是被钝器反复捶打。

女人突然发出声尖锐的嘶鸣,身体以违反物理定律的角度扭曲,四肢着地朝林溪扑去,速度快得只剩残影。林溪吓得僵在原地,手里的空针管 “哐当” 掉在地上。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有时间思考,甚至没有时间犹豫,消防斧在掌心转了个圈,斧刃迎着晨光划出冷冽的弧线。“对不起……” 这三个字淹没在骨头断裂的脆响里,女人的动作戛然而止,绿色的瞳孔渐渐涣散,最终定格在空洞的灰色。

斧头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顶格外清晰。林溪的嘴唇哆嗦着,却没哭出声,只是蹲下身,轻轻合上母亲的眼睛,将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她身上。晨风吹起外套的衣角,露出里面沾着血污的白衬衫,像朵被揉碎的栀子花。

陆沉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捡起消防斧,斧刃上的黑色血液正在缓慢腐蚀金属,留下蜂窝状的孔洞。“我……” 道歉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怪你。” 林溪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从背包里翻出个笔记本,是医学院的解剖笔记,封面还印着 “救死扶伤” 四个字。她摸出支钢笔,笔尖悬在纸页上,却迟迟落不下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声熟悉的嚎叫 —— 低沉、暴戾,带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陆沉猛地抬头,目光穿透薄雾锁定东北方向,那里是苏晴住的公寓楼方向。

是铁甲鬣狗!那只咬碎苏晴项链的畜生还活着!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陆沉一把夺过林溪的笔记本,钢笔在他手里几乎要被捏断。他在空白页上用力写下两行字,笔锋划破纸页:

“1. 杀鬣狗”

“2. 找父母”

字迹潦草却带着股决绝的狠劲,墨水混着不知何时渗出的血珠晕染开来,像朵丑陋的花。

林溪看着那两行字,突然按住他的手腕,钢笔在她手里转了个圈,在下方添了行娟秀却坚定的字迹:

“3. 搞清楚魔纹的秘密”

钢笔放下时,发出轻微的 “嗒” 声。两人对视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悄然改变。陆沉看到林溪眼底的悲伤被某种更坚硬的东西取代,像淬了火的钢;林溪则在他泛红的眼眶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执拗 —— 不是鲁莽的冲动,是绝境里必须抓住的浮木。

“结盟?” 陆沉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结盟。” 林溪伸出手,掌心还留着给母亲注射时沾上的血渍,“从今天起,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的目标就是你的目标。”

陆沉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绿毛小猫突然跳上笔记本,爪子踩在 “鬣狗” 两个字上,发出声短促的嘶鸣,像是在盖章确认这份契约。

收拾东西时,林溪把母亲的遗体安放在空调外机后面,用防水布裹好,上面压了块沉重的水泥板。“等…… 等事情了结,我再来接她。”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承诺。

陆沉没说话,只是帮她把物资包背好,检查了消防斧的磨损情况。斧刃的腐蚀比想象中严重,他用石头反复打磨,直到露出新的金属光泽,“这玩意儿暂时还能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扛住下一次魔化兽的攻击。”

“我爸的工具箱里有防锈漆。” 林溪突然说,“在市三院的后勤仓库,以前他总说那玩意儿能防硫酸腐蚀,说不定对这种魔气也有用。”

陆沉挑眉:“你这是自带攻略?”

“算是吧。” 林溪的嘴角终于有了丝笑意,虽然很淡,却像晨光穿透了薄雾,“医学院的必修课里有材料化学,魔化生物的体液本质上就是种强腐蚀性酸液,只要找到对应的中和剂……”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远处再次传来的嚎叫打断。这次更近了,仿佛就在隔壁街区。绿毛小猫的耳朵贴在头顶,对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炸毛。

“它在移动。” 陆沉握紧消防斧,“说不定也在往军事基地的方向去。”

林溪迅速把笔记本塞进怀里,摸出仅剩的半瓶酒精:“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和平时那个软乎乎的医学生判若两人,“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搞点称手的家伙。”

陆沉看着她从物资包里翻出把解剖刀,刀刃在晨光下泛着寒光。“你这是要转行当刺客?”

“必要时,手术刀也能当武器。” 林溪把解剖刀别在腰上,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就像你说的,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医学生也不能只会救死扶伤。”

两人顺着屋顶的排水管往下爬时,陆沉突然想起昨晚碎裂的鹅卵石。他摸了摸胸口的保温餐盒,混沌玉依旧温热,仿佛在呼应他此刻翻涌的情绪。或许从捡起这枚古玉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 从送外卖的普通人,变成了在末世里挣扎求生的复仇者。

落在地面的瞬间,绿毛小猫突然窜进旁边的小巷,很快叼回来块沾满泥土的鹅卵石,放在陆沉脚边。石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纹路,但陆沉握住它的刹那,混沌玉突然传来阵强烈的震动,石面下隐约有绿光一闪而逝。

“这是……” 林溪凑过来看,眼睛突然亮了,“和我妈瞳孔里的纹路很像!只是藏在石头里面!”

陆沉用力握紧鹅卵石,这次它没有碎裂,反而传来种吸附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掌心往混沌玉里钻。“看来这玩意儿能帮我们找到魔化生物。” 他把石头塞进裤兜,拍了拍林溪的肩膀,“走吧,先去市三院找你的防锈漆,顺便看看能不能捡点别的装备。”

小巷深处传来垃圾桶倒地的声响,夹杂着某种生物的嘶鸣。陆沉举起消防斧,林溪握紧解剖刀,绿毛小猫弓起身子。晨光穿过巷口的瞬间,三人一猫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像支即将奔赴战场的突击队。

复仇的路才刚刚开始,但陆沉知道,他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