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冰冷的蓝光笼罩着"火种"基地的量子穿越指挥中心,与末世残存的压抑气氛形成诡异的和谐。半月形控制台上,悬浮的三维坐标模型正缓慢旋转,显示着"三国时期-赤壁战场"的地形地貌。全息投影的蓝光映在凌云冷峻的脸上,他黑色作战服肩部那道未修复的划痕在光影中若隐若现——那是三天前外星突袭留下的纪念,像一道沉默的勋章。

控制台边缘,几张泛黄的地球旧照片倔强地贴着,巴黎铁塔的钢铁骨架和长城的蜿蜒巨龙在"人类现存人口:1.2亿"的红色数据流旁显得格外讽刺。凌云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那是他童年课本中的景象,如今却成了遥不可及的传说。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量子震荡枪,金属表面的温度透过作战服传来,给予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时空涟漪异常活跃。"苏晴的声音打破了指挥中心的沉寂。她坐在主控制台前,智能眼镜投射出复杂的数据流,在她清丽的脸上形成流动的光斑。"比上次去南宋时强30%,坐标稳定性正在下降。"她轻敲虚拟键盘,屏幕突然闪烁,原本稳定的数值瞬间变成一片乱码。苏晴皱紧眉头,指尖在空气中快速划过,试图重新稳定系统。

岳飞站在屏幕另一侧,身着那件改良版作战服——保留了宋代甲胄元素的设计让他稍感自在,但胸前的能量传导装置仍让他时常不自觉地调整姿势。他俯身研究赤壁地形图,眉头微蹙,指尖点在"乌林"位置:"此处地势低洼,芦苇丛生,正是屯粮藏兵的绝佳之地。"他转向苏晴,眼中带着军人特有的审慎。

苏晴调出文献资料,全息投影中出现古朴的文字:"《三国志·周瑜传》明确记载:'权遂遣瑜及程普等与备并力逆曹公,遇于赤壁。时曹公军众已有疾病,初一交战,公军败退,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她停顿片刻,补充道,"不过根据《江表传》补充记载,曹操当时将粮草分散存储,主力粮仓外还有三处小型粮囤作为迷惑。"

凌云的目光从屏幕转向中央全息通讯器。基地指挥官的影像突然弹出,面部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眼角的皱纹比三天前更深了。"收割者的先遣侦察舰已进入太阳系柯伊伯带。"他的声音因信号干扰而断断续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赤壁之战聚集了东亚历史上最顶级的军事家,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苏晴调出一段模糊的卫星回溯影像:"这是三个月前失踪的'龙骧'小队最后传回的画面。"屏幕上,一片翻涌的白雾中,隐约可见几艘古代战船的轮廓,突然,雾中闪过一道不属于三国时期的金属反光,画面随即中断。"信号消失前,他们的量子锚点检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与我们在灵州发现的收割者信号特征吻合。"

岳飞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高频震荡剑——苏晴团队按他习惯打造的兵器,此刻伪装成普通的东汉环首刀。金属剑柄上,他用小刀刻出的"精忠报国"四个字已有些模糊。"所以,那些'天外邪魔'不仅在未来世界追杀我们,也在干预过去?"他想起几天前在未来基地看到的废墟影像,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我们称之为'收割者'。"凌云纠正道,语气冰冷如钢,"他们的目标是彻底灭绝人类文明,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他转向苏晴,眼神变得锐利,"准备穿越程序,目标时间:建安十三年冬,赤壁之战爆发前三天。"

"等等,"岳飞突然开口,声音沉稳,"若历史已被篡改,我们贸然前往,岂非如盲人摸象?"这些天的经历让他明白,未来人的"法术"虽精妙,却非万能。"孙子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们对收割者在古代的干预方式还一无所知。"

凌云与苏晴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位来自八百年前的将军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核心。"岳飞说得对,"苏晴迅速调整方案,"我会在你们穿越后建立量子观测站,实时监测历史偏差值。但你们必须尽快找到安全屋——持续暴露在古代时空会加速量子锚点衰减。"她调出三国人物数据库,三个全息人像悬浮在空气中。

岳飞的手指在曹军水寨布局图上滑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此阵看似严密,实则犯了兵家大忌。"他指向连接船舰的铁链,"船舰首尾相连,虽稳如平地,一旦火攻,全军皆毁。曹操一世枭雄,为何会犯此错?"他征战多年,深知联营之弊,即使是北方士兵不习水战,也不该采用如此冒险的布局。

凌云与苏晴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历史可能已被干扰。"苏晴调出历史偏差值数据,屏幕上的曲线急剧上升,"正常时空波动不会超过0.3%,但赤壁区域的偏差值已达7.8%。这意味着..."

"意味着历史的河流已经改道。"岳飞接过话头,语气凝重,"若曹操本不愿连锁战船,却被外力所迫呢?"

"我们分两组行动。"凌云做出决断,打断了这个令人不安的推测,"苏晴留在临时安全屋维持量子锚点,我带岳飞潜入吴军水寨接触周瑜,争取48小时内完成初步接触。"他看向岳飞,目光锐利如剑,"你的古代身份是最大优势,但也最危险——如果被当成曹军间谍,我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量子舱启动的嗡鸣声在封闭空间中回荡,低沉而持续,像远古巨兽的呼吸。岳飞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金属舱壁传来的震动,这比任何战鼓都更让人心悸。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母亲刺在他背上的"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如今,这"国"已扩展到整个人类文明。"上尉,"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

凌云正在检查装备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抬眼看向岳飞,这位来自八百年前的将军,眼中燃烧着他在许多现代士兵身上都未曾见过的坚定火焰——那是经历过无数战役洗礼、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真正勇气。"这是生命监测器。"凌云递过一个银色手环,语气依旧生硬,却比之前柔和了几分,"若你非要'相机而动',至少别死在古代。"

岳飞接过手环,小心地系在腕上,动作中带着对未知科技的谨慎。金属冰凉的触感与他温热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多谢。"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也一样。"

量子舱内蓝光骤盛,吞噬了两人的身影。苏晴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坐标锁定,穿越开始。预计落地时间:10秒。9...8..."

眩晕感比岳飞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战场冲杀都要强烈,仿佛魂魄被强行从躯体中剥离,又塞进一个高速旋转的陶罐。天地颠倒,时空扭曲,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拉扯成无数碎片,又在瞬间重组。他紧握着震荡剑柄,试图用熟悉的触感保持清醒。

"不对劲。"凌云的声音紧绷,带着职业军人的警觉,"落地坐标偏差至少3公里。"他迅速启动战术眼镜,镜片上闪过一连串数据,"能见度不足三米,大气成分异常,含有未知金属微粒。"他的手指在战术面板上快速滑动,"量子锚点信号微弱,我们可能偏离了时空通道。"

江风呼啸而至,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却又混杂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绝非这个时代应有的气味。远处隐约传来战鼓声,但节奏杂乱无章,完全不符合古代军鼓的严谨韵律,像是有人刻意模仿却不得要领。岳飞皱起眉头,这鼓声缺乏军心凝聚之力,更像是一种拙劣的伪装。

"热源探测。"凌云低声道,战术眼镜切换到热成像模式,"林中分布着数十个热源,但历史数据显示此处应为无人区。"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而且温度异常——部分热源高达60℃,远超人类正常体温。"

岳飞拔出环首刀,刀身在雾中反射出微弱的光。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气,那是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恶意,与战场上的血腥杀气截然不同。"小心。"他压低声音,多年战场生涯培养的直觉让他脊背发凉,"有东西接近。不是活人。"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从白雾中猛然冲出,速度快得惊人。他们穿着残破的东汉铠甲,但裸露的皮肤泛着金属光泽,眼睛是两个发光的纯黑电子眼,闪烁着非人的寒光。手中的青铜剑闪烁着诡异的蓝光,显然不是普通兵器,剑身在空气中划过,留下淡淡的能量轨迹。

"岳将军,掩护左侧!"凌云侧身避开一剑,同时拔出量子震荡枪,设置为眩晕模式,"这些不是人类!"他认出这是收割者的机械士兵,与在灵州废墟中遭遇的型号相似,但明显经过了伪装。

三枪连射,能量束精准击中一名"士兵"的关节部位。那"士兵"动作瞬间僵硬,发出刺耳的齿轮摩擦声,仿佛内部机件卡壳。岳飞同时发动攻击,他虽惯用长枪,但剑法亦不俗,此刻将岳家枪的大开大合之势融入剑法,一剑挑飞另一名"士兵"的头盔。

头盔落地的瞬间,岳飞瞳孔骤缩——里面没有头颅,只有复杂的机械结构和闪烁的电路,无数细小的零件在其中运转。"这...不是人!"他声音微颤,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苏晴口中"天外邪魔"的真实性。这些东西比他想象的任何妖魔鬼怪都更令人恐惧。

最后一名"士兵"扑向凌云,剑锋带着能量嗡鸣。凌云一个翻滚避开,同时将震荡枪调至最大功率:"岳飞,闪开!"

岳飞纵身跃开,只见一道强光闪过,那机械士兵的胸膛被炸开一个大洞,核心部位一块菱形晶体暴露出来,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岳飞上前一步,用剑劈开残骸,捡起那块晶体,冰冷的触感让他手指一颤——这与苏晴展示过的"收割者"探测器残骸完全一致。

"他们在监视这里,而且已经开始干预历史。"凌云的声音凝重,他检查着机械士兵的残骸,"这不是普通型号,它们的外装甲模拟了东汉铠甲的材质和纹理,显然是为了在这个时代隐藏身份。"他站起身,目光扫向四周,"收割者已经建立了前哨站,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周瑜。"

白雾渐渐散去,两人发现自己身处长江岸边的一片密林边缘。远处,吴军的水寨隐约可见,旗帜在风中飘扬,上面的"周"字清晰可见。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金属碰撞声。

"什么人?!"一声厉喝响起,一队吴军巡逻兵从树林另一侧出现,手持长矛,弓上弦,箭在弦,对准了他们。领头的校尉目光锐利,充满警惕。

岳飞收起震荡剑,向前迈出一步,用标准的东汉雅言朗声道:"在下岳飞,自荆襄而来,有机密军情禀报周郎。"他记得苏晴的叮嘱,周瑜此时正因曹军内应之事而焦虑不安。他的姿态不卑不亢,既展现了对吴军的尊重,又不失自己的气度。

领头的校尉狐疑地打量着他们:"荆襄已属曹操,你们如何过江?"他目光锐利,扫过凌云的现代作战服——幸好苏晴做了伪装处理,乍看之下与普通布衣无异,但材质明显不同。"你们的衣服...是何布料?"

"借夜色与芦苇掩护而来。"岳飞从容应对,"此事关乎江东存亡,若校尉不信,可先将我二人绑缚,面见周将军便知真假。"他知道此时唯有坦诚相对,才能争取见到周瑜的机会。

校尉犹豫片刻,显然在权衡利弊。若真是重要军情,耽误了便是死罪;但若真是曹军细作,放他们进去同样危险。最终,他挥了挥手:"绑起来,带回去见将军!"

周瑜的中军大帐内光线昏暗,仅靠几盏油灯照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皮革的味道。帐壁悬挂着巨大的地图,用朱砂标注着敌我双方的布防,密密麻麻的标记显示出主人的细心与严谨。周瑜端坐案前,面容英挺,眼神锐利如鹰,虽面带病容,却难掩一身锐气。

当凌云和岳飞被押进帐内时,周瑜按剑起身,帐内甲士同时拔刀,寒光闪烁,气氛瞬间凝固。"荆襄已属曹操,阁下如何证明不是曹军细作?"周瑜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目光如利剑般扫过两人,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出破绽。

岳飞不慌不忙,目光落在案上的地图:"周将军此图虽精,但忽略了乌林西侧的芦苇荡——若曹军在此设伏,火攻时我军退路将被截断。"这是他根据苏晴提供的历史资料和自己的军事经验做出的判断,也是他争取信任的第一步。

周瑜瞳孔微缩。这个隐患是他昨夜才发现的,尚未告知任何人。他示意甲士收刀,但手仍按在剑柄上,保持着警惕:"阁下说能破'鬼兵'?"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鬼兵亦是兵,有迹可循。"岳飞平静回望,目光坦诚而坚定,"将军可知,昨夜失踪的斥候,是否都去过乌林西侧?"他根据机械士兵的出现地点做出了这个推测。

周瑜的身体明显前倾,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如何得知?"此事他严令保密,除了几个心腹外无人知晓。

"那里芦苇最深,正是埋伏之地。"岳飞走到地图前,用剑鞘划出一条线——这是他多年领兵养成的习惯,"但'鬼兵'非为伏击而来,是为破坏火攻的引火物。"他转向周瑜,语气肯定,"将军是否已发现,营中的鱼油和引火之物近日常有损耗?"

凌云适时开口,用尽量贴近古代语境的方式补充:"我们在林中遭遇这些'鬼兵',发现他们的攻击模式是精准破坏指挥系统——这与曹操的战术风格完全不符。"他启动战术眼镜的投影功能——在周瑜眼中,这仿佛是某种"符术显影",机械士兵的影像出现在帐内空气中。

周瑜的脸色骤变,影像中的"鬼兵"与斥候们描述的"铜头铁臂、眼冒蓝光"完全一致。"实不相瞒,三日前开始,江雾不散,营中已失踪七名斥候。"他屏退左右,声音压低,帐内只剩下他们三人,"回来的人都疯言疯语,说看到'铜头铁臂、眼冒蓝光的鬼兵',军医诊断为中邪。"

"此必是'天外邪魔'在干预。"岳飞肯定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们想阻止赤壁之战,或控制胜负,进而改变历史,让后世无法获得将军这样的人才。"他指向地图,"若要破局,需借浓雾反制——今夜派一支小队潜入曹营,不仅要烧船,更要找到那个'神秘谋士'的位置。"

"我可以利用特殊能力定位这些'鬼兵'的信号源。"凌云接口道,"我的同伴在南岸维持着'法术锚点',能提供实时坐标。但需要吴军配合——我们需要一艘快船,以及黄盖将军的协助。"他知道黄盖的诈降计划是火烧赤壁的关键,必须确保其顺利实施。

就在此时,凌云耳麦中突然传来苏晴急促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凌云!不好了!基地监测到赤壁时空出现第二个量子锚点——收割者不仅在干预历史,他们也在进行穿越!而且坐标...就在曹营水寨中心!"

凌云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如铁:"量子锚点原理是'单一时空唯一性',两个锚点共存会引发时空撕裂!轻则我们被困在三国时代,重则整个赤壁时空崩溃!"他转向苏晴的通讯器,声音急促,"解决方案?"

"必须毁掉一个锚点!"苏晴的声音伴随着快速的键盘敲击声,"收割者的锚点在曹营,我们的在南岸密林...但你们离周瑜太近,无法撤离!强行撤离会引发历史悖论!"

凌云看向周瑜和岳飞,眼神坚定如钢:"那就让他们留着锚点——我们炸掉曹营的那个。"

帐外突然刮起大风,白雾再次涌来,帐门被吹开,一道蓝光从雾中闪过——正是机械士兵的电子眼。周瑜猛地站起,拔剑指向帐外,眼中燃烧着怒火:"黄盖的火船队今夜出发,若'鬼兵'要阻我,便让他们尝尝江东儿郎的厉害!"他转向岳飞,"阁下愿与我共破此局?"

岳飞握住腰间的震荡剑,感受着剑柄传来的微弱震动——这现代科技的温度,竟与心中"精忠报国"的信念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他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末将岳飞,愿效犬马之劳!"此刻,他不再仅仅是为了南宋,而是为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存续而战。

"需分兵。"他看向凌云,眼神坚定,"你护周将军,我去寻黄盖,今夜必须让火船出江!"他知道黄盖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的古代身份更容易取信于吴军将领。

凌云看着岳飞主动请缨的背影,想起出发前岳飞说的"岳家军护的是百姓,如今护的是全人类",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他从战术背包中取出一枚信号弹:"若遇危险,发射这个,我会去找你。"这不再是上级对下属的命令,而是战友间的承诺。

岳飞接过信号弹,郑重颔首:"保重。"他转身走出大帐,背影挺拔如松,消失在茫茫白雾中。

苏晴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冷静,但最后一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凌云,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他。"她的话语中带着超越同事关系的关切。

雾越来越浓,仿佛要吞噬整个赤壁战场。周瑜的中军大帐内,灯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坚毅的面容。历史的车轮与未来的命运在此交汇,一场跨越时空的生死之战,即将在这片迷雾笼罩的江面上拉开帷幕。凌云握紧了手中的量子震荡枪,目光投向帐外的白雾,那里隐藏着人类文明的希望,也潜伏着致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