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火种"基地深处,量子物理实验室散发着冷蓝色的幽光。全息投影屏环绕四周,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空气中折射出冰冷的光纹。苏晴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盈跳跃,目光专注地盯着主屏幕。

实验室里弥漫着臭氧和金属的微腥气。背景中,量子反应堆持续嗡鸣,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屏幕中央,一组数据缓慢旋转:【目标时空:西汉元狩四年(前119年),目标人物:卫青,坐标精度:98.7%,风险评估:低】。

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进行。

突然,灯光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

数据流出现毛刺状紊乱,稳定的坐标数字开始疯狂跳动。苏晴的智能眼镜瞬间布满红色警告标识,短促尖锐的警报声响起,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怎么回事?"苏晴皱眉,手指加速操作控制台,试图稳定系统。

情况并未好转。屏幕上卫青的三维模型开始模糊,边缘不规则闪烁,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坐标精度从98.7%跌至76.3%,还在继续下滑。

"坐标...坐标在漂移!"苏晴猛地站起,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不是设备故障,是历史锚点本身在...消失!"

实验室自动门向两侧滑开。凌云快步走入,作战服上还带着战术训练的汗水,右臂机械义肢在冷蓝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上一次战斗中受伤更换的新型号。听到苏晴的话,他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消失?什么意思?"凌云声音低沉冷静,微微蹙起的眉头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苏晴迅速调出另一个界面。屏幕上,一条原本清晰的时间线像发光的河流延伸,却在"漠北之战"节点处出现诡异断裂,断裂处呈模糊灰色,仿佛被橡皮擦去了一部分。

"这是卫青的历史轨迹模型,"苏晴指着屏幕解释,"原本从出生到征战再到病逝,整条线都清晰可见。但现在..."她指向灰色区域,"在漠北之战这个节点,他的'生命线'突然模糊,存在性概率已降至17%。"

"存在性概率?"凌云走近屏幕,机械义肢关节发出轻微运转声。

"量子纠缠穿越基于历史确定性,"苏晴调整参数,"我们能定位历史人物,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有无数事件和记录作为'锚点'。但现在,卫青的这些锚点正在消失,就像..."

"就像有人在改写历史?"凌云接过话,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理论上...这不可能,"苏晴摇头,智能眼镜反射着跳跃的数据流,"历史具有自稳定性,微小改变会被时间洪流修正。但现在...更像是有人在系统性抹除卫青存在的证据。"

实验室门再次打开,岳飞走了进来。他穿着基地特制训练服,腰间仍系着仿造的沥泉神枪剑柄——即使在没有敌人的地下基地,也保持随时战斗的习惯。每天这时,他都会来旁听技术简报,试图理解"未来世界"的战争模式。

听到"改写历史",岳飞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历史如江河行地,日月经天,岂能说改就改?"

凌云转头看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说了你也不懂,这是量子层面的问题,不是你看的《史记》能解释的。"

岳飞直视凌云,眼神锐利如刀:"我确不懂'量子',但我懂'根'。人无根则死,国无根则亡,历史便是人类之根!你我在此,不正是为了守护这根?"

"够了!"苏晴突然打断争执,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滑动,调出一组新数据,"你们看这个——检测到公元前119年汉地有高强度时空能量残留,不是我们的设备发出的。"

屏幕上出现能量图谱,呈不规则锯齿状波动。凌云立刻认出这种模式——与之前遭遇的外星收割者武器能量特征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是他们?"凌云眼神凝重,"外星人不仅在打未来,还在改过去?"

"看来是这样,"苏晴点头,"如果他们能抹除卫青这样的历史人物,我们的'集邮计划'就彻底完了。没有这些军事天才和战略家,根本不可能对抗收割者。"

凌云沉默片刻,做出决定:"我必须去一趟,确认卫青是生是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跟你去。"岳飞立刻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凌云刚想拒绝,岳飞补充道:"卫青是我敬仰的前辈名将,若他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理。而且,论对古代战场和兵法的了解,这里没人比我更合适。"

凌云与岳飞对视片刻,最终点头:"好吧,但你必须完全听从指挥,这里不是你的南宋战场。"

"只要能护得卫青将军周全,岳某听从安排。"岳飞抱拳应道。

苏晴迅速调整设备:"目标时间点提前到漠北之战前七日,坐标偏移至卫青主营地附近。能量残留显示对方可能仍在活动,你们要格外小心。"她顿了顿,看向凌云,"你的机械义肢可能受时空能量干扰,穿越时可能有不适感。"

"我能应付。"凌云活动右臂,机械义肢发出轻微嗡鸣。

两人走进量子传送舱,舱门缓缓关闭。苏晴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量子纠缠稳定,时空坐标锁定...三,二,一,开始传送!"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凌云感觉身体被分解成无数粒子,又瞬间重组。红蓝交织的光流在眼前扭曲变幻,仿佛穿越色彩斑斓的隧道。机械义肢传来阵阵刺痛,像无数根针在刺探神经末梢——时空能量干扰所致。

他转头看向岳飞,发现这位南宋名将正闭目凝神,嘴唇微动,低声念诵着什么。后来凌云才知道,那是"精忠报国"四个字,岳飞用这种方式保持心神稳定,对抗时空穿越的精神冲击。

光芒渐散,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两人踉跄一下,稳住身形。传送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荒凉草原。

黄沙漫天,寒风呼啸。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混杂着沙土气息,刺得鼻腔发痒。凌云环顾四周,战术眼镜自动开启环境扫描模式。

"这里应该是卫青的主营地附近,"苏晴的声音通过植入式通讯器传来,"但根据历史记录,这里现在应该有数十万汉军扎营,绵延数十里才对。"

可眼前只有一片焚烧过的焦土,空旷得令人心悸。远处地平线上沙丘起伏,看不到半个人影,更别说军队营地了。

"这是怎么回事?"凌云皱眉,战术眼镜扫描显示,这里有大规模人类活动痕迹,但都被人为抹去了。

岳飞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把焦土,放在鼻尖轻嗅。他眉头皱得更紧,从怀中取出丝帕,小心翼翼捡起焦土中的一块金属碎片。

碎片约指甲盖大小,边缘异常光滑,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蓝紫色光泽。岳飞用手指轻轻摩挲碎片表面,眼神凝重。

"此非汉物。"岳飞肯定地说,"汉军烧营,必留军械残骸,锅碗瓢盆,断不会如此干净。此地却像被...'抹去'了。"

凌云接过金属碎片,战术眼镜立刻进行成分分析。结果出来时,他瞳孔微微收缩。

"金属成分含铱-192,半衰期80年,"凌云沉声说,"不可能出现在西汉——这是未来科技。"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凌云和岳飞对视一眼,迅速躲到沙丘后面,隐蔽身形。

十几个骑马的"汉代士兵"出现在地平线上,正向他们驶来。这些士兵穿着汉军甲胄,手持长矛,但动作异常僵硬,仿佛提线木偶。更诡异的是他们的眼神——空洞无神,没有任何生气。

"他们不是活人!"苏晴的警告声传来,"是被时空能量控制的'历史傀儡',能量源在他们后方三里处!"

"士兵"发现了他们,加快速度冲来。凌云迅速拔出高频振动刀——这种武器在古代战场不会发出太大声响,适合隐蔽行动。同时,右臂机械义肢变形,覆盖整个前臂,形成微型能量护盾。

岳飞取下背上的复合弓——基地为他特制的武器,保留古代弓形制,但用未来材料,射程和威力远超宋代弓箭。他利落地抽出箭矢,搭弓拉弦,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

"射他们的咽喉!"凌云低声道。

"不必你教我!"岳飞回了一句,语气中并无怒意,更像战场上的默契回应。

弓弦轻响,箭矢如流星射出,精准穿透领头傀儡的咽喉。然而,傀儡丝毫没有停顿,依旧策马前冲,伤口处没有流血,渗出蓝紫色粘稠液体。

"打关节!"凌云立刻调整战术,"他们的能量核心可能在关节处!"

说话间,他已冲出去。机械义肢挡住刺来的长矛,高频振动刀划过,精准切断那名傀儡的手腕关节。蓝紫色液体喷涌而出,傀儡手臂应声落地,但身体仍在马背上保持冲锋姿势。

岳飞迅速调整瞄准目标,箭矢不再射向要害,而是瞄准傀儡关节处。他动作快如闪电,弓弦连响,箭矢像长了眼睛一般,每一箭都精准命中关节处闪烁的蓝紫光点——能量核心。

一个接一个的傀儡从马背上跌落,身体在沙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蓝紫色液体在黄沙上迅速凝固成晶体。

凌云正面硬抗,机械义肢不断挡开长矛攻击,振动刀精准切断傀儡关节。岳飞利用沙丘地形,在阴影中穿梭,如同鬼魅般变换位置,从各个角度射击,为凌云提供掩护。

两人虽是第一次并肩作战,配合却异常默契,仿佛搭档多年。凌云的现代格斗技巧与岳飞的古代战场经验完美结合,一个正面强攻,一个侧翼迂回,很快解决了所有傀儡。

最后一个傀儡倒下时,岳飞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汗水:"这些'东西',比金兵更难缠——他们没有恐惧,不知疼痛。"

凌云收起振动刀,检查机械义肢:"能量消耗15%,还能应付。苏晴,能定位那个能量源吗?"

"就在你们前方三里处的峡谷中,"苏晴的声音传来,"能量信号很稳定,应该是某种固定装置。"

"我们走。"凌云示意岳飞跟上。

两人迅速穿过沙地,向峡谷移动。岳飞边走边观察环境,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地面痕迹说:"这里有车轮印,不止一种,应该是重型装置被运进了峡谷。"

凌云蹲下身,战术眼镜扫描显示,车轮印的宽度和深度远超汉代技术水平,显然是未来科技产物留下的痕迹。

峡谷入口狭窄,两侧是陡峭岩壁。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发沉闷,蓝紫色光芒从前方岩壁后透出。两人放慢脚步,小心翼翼靠近。

转过一个弯,眼前景象让他们惊呆了。

峡谷中央,一个形似莲蓬的金属装置半埋在沙中,直径约三米,表面有12个均匀分布的凹槽,其中3个已经亮起红光。装置周围的沙地呈玻璃化状态,显然是高温能量所致。

"这是什么?"岳飞低声问,眼中充满警惕。

"正在分析...这是'历史锚点破坏器',"苏晴的声音带着震惊,"通过量子纠缠定位关键人物的'历史节点',逐个抹除其存在。卫青的漠北之战、霍去病的河西之战...可能都是目标!"

装置表面的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行扭曲的文字。苏晴的实时翻译出现在凌云的战术眼镜上:"干涉时间线者,皆为异类。清除计划,进行中。"

文字下方,一个熟悉的徽记缓缓旋转——外星收割者母舰的简化图案。

凌云一拳砸在装置旁边的岩石上,岩石应声碎裂:"外星人...他们不仅打未来,还在改过去!"

岳飞脸色异常凝重:"他们不仅要毁灭我们的现在,还要抹杀我们的过去。这样一来,即使有人幸存,也会失去历史,失去根脉..."

"我们必须摧毁这个装置。"凌云说着,伸手去触摸装置表面。

"等等!"苏晴急忙阻止,"装置周围有高强度能量场,强行接触会触发能量爆发!而且它似乎与其他时空的装置联网,直接破坏可能导致连锁反应,危及其他历史节点!"

凌云的手停在半空,眉头紧锁:"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它继续抹除历史人物?"

"我需要时间分析它的能量模式和联网协议,"苏晴说,"你们先撤出来,保持距离观察,不要惊动它。我会尝试远程入侵系统,找到关闭方法。"

突然,装置表面的一个红光闪烁了一下,发出轻微嗡鸣。第四个凹槽开始缓慢变亮,原本暗淡的符号逐渐清晰。

"它要开始下一次抹除了!"苏晴的声音带着焦急,"正在分析目标...目标时间:东汉末年,目标人物:诸葛亮,事件:赤壁之战!倒计时开始:72小时!"

凌云和岳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诸葛亮不仅是历史上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更是"集邮计划"的关键人物——他的智慧、谋略和对天文地理的精通,对未来战争至关重要。

"我们必须阻止它。"岳飞语气坚定,握紧了手中的弓。

凌云点头,看向岳飞的左臂——刚才战斗中被傀儡划伤的地方,鲜血已经渗透了简易包扎的布条。

"你的伤需要处理,"凌云说,"我们先返回基地,制定详细计划。"

岳飞看了一眼伤口,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皮肉小伤,不足挂齿。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东西的原理,阻止它对诸葛孔明先生下手。"

"在这里争论没有意义,"凌云抓住岳飞的手臂,"苏晴需要我们带回的数据才能分析,你的伤也需要处理。我们走!"

岳飞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凌云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两人迅速撤离峡谷,向预定返回坐标移动。回程路上,岳飞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凌云立刻伸手扶住他——伤口的失血让这位名将脸色有些苍白。凌云没多说什么,直接背起岳飞,机械义肢稳稳托住他的身体,大步走向传送点。岳飞愣了一下,最终没有挣扎,只是低声说了句:"多谢。"

到达返回坐标,凌云启动紧急传送装置。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比来时更剧烈——机械义肢的能量消耗和岳飞的伤势影响了量子纠缠的稳定性。

光芒散去,两人跌坐在量子实验室地板上,传送过程显然不太顺利。医疗团队立刻围上来,将岳飞带去处理伤口。

凌云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苏晴正在忙碌。全息屏幕上显示着"历史锚点破坏器"的三维模型,12个凹槽中有3个亮着红光,第四个正在缓慢变亮,下方的倒计时无情跳动:71小时43分钟。

"情况怎么样?"凌云问,揉了揉发晕的头。

"很糟糕,"苏晴调出数据,"这个装置不仅能抹除历史人物的存在,还能吸收他们的'历史影响力'作为能量。卫青、霍去病...他们都是对历史产生过巨大影响的人物,他们的'历史能量'被吸收后,装置的威力会越来越强。"

"诸葛亮会是第四个?"

"是的,"苏晴点头,"赤壁之战是中国历史上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如果被抹除,整个三国历史都可能改写,后果不堪设想。他懂天文、晓地理,还擅长机械,木牛流马、八阵图...外星人选他,不是没有理由。"

凌云沉默片刻,看向医疗室方向:"岳飞的伤势如何?"

"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处理一下就没事了。"苏晴回答,"倒是你,机械义肢的能量读数很不稳定,需要校准。"

"稍后再说。"凌云摆摆手,"我们有多少时间准备?"

"71小时左右,但实际时间可能更短,"苏晴调出诸葛亮的资料,"装置需要充能时间,但我们不确定它的充能效率会随着吸收的'历史能量'增加而提升多少。"

全息屏幕上显示出诸葛亮的画像——羽扇纶巾,目光睿智,神态从容。画像下方是详细资料:政治家、军事家、发明家...

医疗室的门打开,岳飞走了出来,左臂缠着白色绷带,但精神状态很好。他径直走到控制台前,目光落在全息屏幕上的倒计时上。

"72小时..."岳飞低声重复,眼神变得坚定,"他们想断我华夏脊梁,我便护着这脊梁!下次穿越,我要去。"

凌云看着岳飞,又看了看屏幕上诸葛亮的画像,做出决定。他转身走向武器架,取下一个能量弹匣——基地为岳飞的复合弓特制的能量箭头。

凌云将弹匣放在控制台上,推向岳飞:"你的弓,需要更强的箭头。刚才的箭法...比基地的狙击手准。"

这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是认可,是信任,是邀请并肩作战的信号。

岳飞看着弹匣,又看向凌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拿起弹匣,郑重点头:"多谢。你的'铁臂',若在南宋,能抵百夫。"

"它叫机械义肢。"凌云纠正道,但语气中没有了之前的不耐烦。

苏晴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人类存亡的关键时刻,来自不同时代却同样肩负使命的英雄,终于开始真正并肩站在一起。

"我们需要制定详细计划,"苏晴调出赤壁之战的历史资料,"诸葛亮不能有事,历史不能被改写。"

岳飞走到屏幕前,手指轻轻拂过诸葛亮的画像,仿佛在与千年前的前辈对话:"亮若有失,华夏智慧传承便断了一脉。云,这次穿越,你我并肩?"

凌云走到岳飞身边,机械义肢发出轻微运转声,与岳飞的呼吸声奇妙地同步:"不仅并肩。这次,我们要让那些'修正者'知道——人类的历史,不是他们能改的。"

基地突然响起警报声。红色警示灯在走廊中闪烁,低沉的广播声传来:"注意,检测到外部能量波动,可能是收割者侦察机,进入三级戒备状态。重复,进入三级戒备状态——例行防空演练。"

警报声中,三人站在全息屏幕前,屏幕上诸葛亮的画像与倒计时重叠,仿佛在无声召唤。危机已经从未来蔓延至过去,人类的反击不仅要面对外星舰队,还要守护自己的历史和文明根基。

历史修正者以为可以随意抹杀人类的过去,但他们低估了人类文明的韧性,低估了那些跨越时空依然闪耀的英雄灵魂。

一场跨越两千年的救援行动,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