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在苏羽脑中回响，带来的喜悦却被眼前恐怖的景象冲刷得一干二净。
女孩小腿上的乌黑，像是有生命的毒蛇，正沿着血管蜿蜒向上，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脉络都凸显出诡异的颜色。
王哲扶着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恐惧，比血腥味更快地在幸存者之间蔓延。
就在这时，超市角落的空地上，光线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
下一秒，一大堆东西凭空出现。
几叠厚实的木板，几卷闪着金属光泽的铁皮，还有一箱箱的钉子与螺丝。
基础建材包。
这突兀出现的物资，像是一针强心剂，让瘫软在地的众人勉强提起了一点精神。
真正的骚动，来自于另一件无形的东西。
“我……我多了20个SP点！”
一个幸存者看着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半透明面板，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我也有！15点！”
“我只有5点……”
“为什么他有20点？他刚才明明躲在最后面！”
短暂的惊喜过后，是猜忌与不满的窃窃私语。
每个人的贡献被系统精准地量化，赤裸裸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撕下了和平共处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苏羽没有理会这些杂音，他只是默默打开了自己的面板。
【SP：150】
绝大部分的奖励，都归属于他。
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
林薇快步走到王哲身边，她的眉头紧锁，视线从那个被感染的女孩身上移开，落在了王哲的手臂上。
那里有一道半尺长的抓伤，同样是老鼠所为，此刻已经红肿发亮。
“把手伸出来。”
她的语气不带商量。
王哲下意识地想缩回手，但看到林薇不容置喙的表情，还是不情不愿地递了过去。
林薇从一个刚搜刮来的急救包里拿出碘伏与棉签，毫不吝啬地为他清洗伤口。
刺痛让王哲的肌肉一阵抽搐。
他没有吭声，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堆建材，又时不时地瞟向一脸平静的苏羽，喉结滚动了一下。
“凭什么？”
王哲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差点带倒了身边的货架。
他通红着双眼，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苏羽的鼻子上。
“凭什么你一个人拿那么多SP点？那些建材是不是也算你的？”
“我们所有人都拼了命！你这是想独吞战利品！”
他的咆哮在空旷的超市里回荡，充满了煽动性。
“对啊！王哥说得对！”
“大家都有份，应该平分！”
立刻有两三个人站到了王哲身后，为他帮腔。
剩下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闪烁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贪婪，在劫后余生的废墟里，迅速滋长。
超市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苏羽甚至没有站起来。
他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状若癫狂的王哲。
“你拼了命？”
苏羽的语气很轻，却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没记错的话，战斗开始后，你一共扔了三个罐头，砸空了两个，然后就躲在收银台后面，直到鼠群退去。”
他顿了顿，环视那些附和者。
“你，躲在薯片货架后面，我只听到你喘气。”
“还有你，一直在叫林薇去救你，可你身上连个擦伤都没有。”
苏羽每说一句，就有一个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的话语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剥开了这些人虚伪的“功劳”。
“我守在最前面，林薇维持火墙，救治伤员。”
“我们两个，挡住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鼠群。”
“现在，你告诉我，凭什么要和你平分？”
苏羽缓缓站起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消防斧。
他没有举起斧子，只是随意地扛在肩上，金属的冰冷质感顺着肩膀传遍全身。
“末世里，没有公平。”
“只有贡献与回报。”
“想要资源，就拿出你的价值。躲在别人身后，连残羹剩饭都没资格吃。”
“这是规矩。”
“我的规矩。”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
整个超市鸦雀无声。
王哲被堵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膛剧烈起伏。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都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不敢再与苏羽对视。
那股由疲惫与恐惧催生出的戾气，被苏羽更加冰冷残酷的现实逻辑，彻底击碎。
“都别吵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林薇的声音插了进来。
她已经处理好了王哲的伤口，站起身，挡在了苏-羽与王哲之间。
“现在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吗？”
她指了指那个被感染的女孩，女孩的呼吸已经变得非常微弱，乌黑的颜色蔓延到了她的大腿根部。
“她快不行了。”
接着，她又指向超市大门外沉沉的夜色。
“谁能保证那些老鼠不会再回来？下一次，我们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林薇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众人心中刚刚燃起的贪婪之火。
对死亡的恐惧，重新占据了上风。
“苏羽说得没错，资源要按贡献分配。但活下去，是所有人的事。”
林薇走到那堆建材旁边，拿起一块木板。
“这些东西，是系统给我们的活命机会。”
“超市的通风管道，二楼的窗户，还有大门的玻璃，全都是漏洞。”
“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把这里加固成一个真正的安全屋。”
她的话语逻辑清晰，目标明确，迅速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内部分配的矛盾，转移到了共同生存的外部威胁上。
安全感，才是此刻最稀缺的奢侈品。
在林薇的斡旋与苏羽无形的威慑下，这场差点爆发的内讧，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幸存者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默默地走上前，开始搬运那些沉重的木板与铁皮。
王哲狠狠地瞪了苏羽一眼，那里面充满了不甘与怨毒，但他终究没敢再说什么，也转身去搬东西。
裂痕已经产生，只是被暂时的恐惧掩盖了。
一片压抑的沉默中，一个瘦弱的男生搬着木板，忽然小声地问了一句。
“那个……陈莽哥，还没回来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陈莽，那个在鼠潮来临前，自告奋勇出去探查情况的男人，至今杳无音讯。
超市内刚刚开始的敲打声，都为之一滞。
所有人都沉默了。
夜色深沉，超市外是未知的黑暗，超市内是涌动的暗流。
更大的危机，似乎不只来源于那些变异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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