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银色的布加迪驶入林氏停车场。
到了办公室,贺津南把狗儿子塞给姜隐,自己去开会了。
有助手进来送餐,中餐西餐都有。
姜隐饿了一晚上,这会儿饥肠辘辘,在哥大读博那四年西餐吃的想吐,吃了几个卷饼包酱烤鸭,还喝了碗热腾腾的小米粥。
贺老六在她怀里馋的口水直流,她包了个烤鸭卷饼塞它狗嘴里,又朝自己嘴里塞了块驴打滚。
怕它吃太咸,还是给它倒了狗粮。
一人一狗,吃饱喝足。
绝对的专家待遇。
中途,罗扬敲门进来,见姜隐人还在,舒了口气,递过去一个平板:“太太,麻烦你帮我们试用一下这个医疗AI系统,提点建设性意见。”
这套系统是智医GPT,覆盖三千多种疾病诊断,尤其针对肿瘤方面。
他记得姜隐在肿瘤方面有突出科研成绩。
林氏资本在医药行业已经布局快十年,这次准备上市的这套系统,是打算推广到各大医院投入使用的。
罗扬传达着:“贺总说了,不是免费帮忙,时薪按照当前外聘最高待遇结算,五千一个小时,您看如何?”
姜隐以为幻听了:“罗助理,我还不是院士级别。”
罗扬:“没所谓,林氏钱多,只要提出的意见对我们有建设性帮助,一万一个小时也没问题。”
“……好。”
她可是冒着猝死风险被贺津南拖过来干活儿的,不要白不要。
亲夫妻,也要明算账。
何况,是他们这种快要离婚的塑料协议夫妻。
交流一番后。
罗扬又去开会了。
姜隐抱着贺老六在用这个系统,对重大肿瘤的案例分析准确率在百分之96左右,但对一些相对良性的微小血管瘤,以及各种发烧感冒的症状反倒判断的不准。
贺津南结束掉会议,已经是下午一点,A股这个点又开市了。
他大致扫了眼开盘情况,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姜隐趴在平板上睡着了,贺老六惬意的靠在她腿上。
平板旁边,放着一张便利贴,是她用完系统后给出的意见。
逻辑清晰,意见可圈可点。
姜隐缺觉缺的厉害,睡得昏沉中,感觉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她横抱起来。
那抹若有似无的天然木质沉香气息,干燥独特,带着清浅薄荷烟草的渣甜,格外的贺津南。
她无意识的贴近,遍体鳞伤了,还是忍不住想去汲取那抹温暖。
刚去曼哈顿读博那会儿,因为想他睡不着,去市面找遍类似气息的男香,找不到,有一两款相似的,但也只是莞莞类卿。
她为什么那么爱他呢。
那年高三。
那是第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出来,她又是第一,梁吉月嫌她抢了她的风头,在学校后街的角落里,让几个女生把她的书包、外套全扒下来扔进了泥泞里。
京市的三月好冷,乍暖还寒,冷风呼呼的吹。
她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
梁吉月骂她这个插班生凭什么抢她风头。
她初中是在郊区上的,因为中考成绩太好,被京市附中择优录取,成了梁吉月口中的插班生。
遇到贺津南纯粹是巧合。
那天,他一身黑衣的站在不远处,桀骜眉眼挂着疏冷的浪荡,就那么轻飘出声:“梁吉月,作什么妖呢,我打电话给你老子让他来抽你啊。”
他还真漫不经心的摸出手机。
梁吉月吓得魂都掉了。
那群欺负人的女生被吓跑了。
寂静昏暗的春夜,潮湿寒凉的老旧路面,姜隐低垂脑袋,抱着双臂呈完全的防备姿态站在凛风里,瑟瑟发抖。
那件沾着贺津南气息的黑色冲锋衣,就那么落在她肩上。
真的好温暖。
温暖的她在曼哈顿1450个夜里……怎么辗转都忘不掉。
那年的贺津南也就19岁,身形已经初具成熟男性的挺拔和出挑。
他宽阔清隽的背影被昏黄路灯拉长。
轻寒的春夜,他只着单薄的黑衣,招摇恣肆的走在她和全世界的前面。
年少轻狂又耀眼。
耀眼的她想哭。
那天,她把脸埋的很低很低。
春夜暗淡。
她很怕他记住她,又怕他完全不记得她。
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她脚尖碰到他的影子,就那么轻轻碰了一下,又很快退回去。
就这样,一爱九年。
原本她想爱贺津南一辈子的。
贺津南永远不会知道,那天她被梁吉月欺负的,第一次想去死,拉着梁吉月一起去死。
而那件黑色冲锋衣,是她这辈子收到过的最昂贵的礼物。
……
梦境辗转。
她回到大四那年在酒吧里,她仿佛一个局外人站在不远处,亲眼看见贺津南旁若无人的带走站在三点钟方向的姑娘。
而那个姑娘,不是她。
其实她知道的,那天站在三点钟方向的姑娘,只要长得够漂亮,符合他的标准,是姜还是蒜,对他来说,没差。
清醒的疼了那么多年,还是被一个梦给疼哭了。
睁眼已经快傍晚。
贺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床的,她抱着狗,理了理思绪,好不容易见到贺津南一回,趁着他们俩都有空,今天得把事情说清楚。
一,下午她帮他使用系统给了中肯的意见,她计时了,一个半小时的工作时长,五千块的时薪,应该是七千五的酬劳。
具体是税前还是税后就不知道了。
二,跟他正式提出离婚,让他的律师拟个离婚协议,然后约个时间去民政局办理离婚登记。
他们隐婚半年,没有什么财务牵连,不需要谈钱的事。
所以,离起来应该挺简单的。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怀里的贺老六眼巴巴的盯着她。
姜隐自言自语:“你看着我,是想让我争取你吗?可这五年一直都是他在养你,还把你养得这么富贵,我不好意思跟他争你。”
这个贺老六,虽说姓贺,其实是当初姜隐在公园捡的,但她大四那会儿还住在学校,没地方养。
贺津南就开玩笑的说:“跟我姓,我就养。”
他那个人那么霸道,养个狗都要跟他姓。
不过,这只小狗捡回来的时候瘦骨嶙峋的像个小可怜,现在被贺津南养得富贵逼人。
跟着他也好。
天龙人的狗,享受的待遇自然也是天龙狗的待遇。
姜隐摸摸狗头,“抱歉啊,你还是跟着你爸吧,我上班连自己都没空遛,更没空遛你。”
贺老六:“汪!”
她告诉自己就算待会儿贺津南狂轰乱炸,又或者糖衣炮弹,她都得冷静。
做好心理建设,她起身去外面的办公室找贺津南。
他正靠在转椅上打电话,姿态放松却沉着,那张英挺出挑的脸,五官和骨相都极为优越,比五年前看上去更成熟,也更有上位者的气魄和张力了。
贺津南很好。
什么都好。
就是不爱她。
等他打完电话,姜隐才走过去:“你们公司的智医系统,我觉得再改进改进挺好的,我写的建议你看了吗?”
奇了怪了。
这妞上午还跟他僵着呢,这会儿语气温和到不行,下午抱她进去睡觉,她还往他怀里钻,抱在一起迷迷糊糊的吻了好久。
半个月没碰她,她黏在他身上看起来那么乖,合法的夫妻,他也没必要忍,只是做到一半的时候,她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哽着声音喊贺津南。
看在她没喊错人的份上,他又收了手,抱着她就那么安分睡了个素的。
那条短信果然只是想气气他。
刚才他让罗扬把晚上可有可无的饭局给推了,今晚带她去补过个七夕,那什么狗屁师兄离他们远一点,什么事都没有。
贺津南淤堵了几天的脾气,瞬间通畅。
他坐在那儿手一伸,把她拉近,掌心摩挲她细腻的手腕,把手机给她:“建议我看了,不犯浑的时候脑子不是挺好用的吗。想要多少酬劳,自己转。”
姜隐没想到第一件事会进展这么顺利,终于不用吵了,她松口气。
“罗助理说五千的时薪,我计时了,一个半小时,我只要七千五,这是税前吗?”
贺津南想把人捞过来亲一会儿,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睡前。”
睡后,她想要什么,他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