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安拉过椅子坐下,语气放柔了些,“慢慢说,把你知道的、经历的都告诉我们,越详细越好。你是怎么被带走的?还记得那些人的样子吗?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夏晚星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陈述”:
“昨天傍晚,我从百货大楼出来,想着抄近路回家……走到纺织厂后面那条黑巷子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力气特别大,一股刺鼻的药味……”
她身体又抖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我拼命挣扎,但很快就没力气了……迷迷糊糊感觉被人拖走,扔到了一辆…好像是破三轮车上?”
她努力回忆着细节,语速时快时慢,带着不确定的彷徨:“我听见有人说话……有个女的,声音……声音特别耳熟!对!就是她!”
夏晚星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和惊恐,“是江月月!是我继妹江月月!”
“江月月?” 李公安迅速在笔记本上记下名字,和王公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你确定?”
“我确定!虽然我那时候头晕得厉害,眼睛也睁不开,但我认得她的声音!”
夏晚星语气斩钉截铁,泪水适时滑落,“她掐着我的下巴骂我……说我把她妈送进了公安局……她说……说要送我去山里当共妻……说那些光棍最喜欢我这样的……”
她泣不成声,仿佛回忆这些污言秽语让她痛苦不堪,“她还说……说‘听说那些光棍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就是她说的!然后……然后我就感觉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什么东西……好像是钱?我听见她跟那些人说‘钱拿好,把人给我送得远远的,永远别让她回来!’”
这段指控信息量巨大!
王公安和李公安的神情都凝重起来。
原本可能只是一起普通绑架案,现在直接升级成了有预谋的、由亲属指使的绑架贩卖人口!
“你说她塞钱给那些人?你看到是多少钱?还有什么证据吗?” 李公安追问,这是关键物证!
“我……我当时拼命挣扎,不想被他们拖走……”
夏晚星抬起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腕。
这是滚下山坡时擦伤的,正好利用。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混乱中,我好像……好像抓到了什么……像是衣服上的扣子?硬硬的……我太害怕了,就死死攥着,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在医院了……”
王公安立刻上前一步:“夏同志,你昏迷前手里攥着的东西呢?还在吗?”
夏晚星“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
又“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般看向自己的病号服口袋。
“啊!好像……护士姐姐帮我换衣服的时候,从我手心里拿出来一个小东西,说是扣子,帮我收在床头柜抽屉里了,说可能有用……”
王公安迅速拉开床头柜抽屉。
果然,一枚蓝色的纽扣在抽屉里。
“对,这个纽扣就是江月月的,前几天她新买的衣服上的,我不会记错的。”
夏晚星大声的指认。
这枚纽扣,成了无声的铁证!
它证明了江月月跟这事一定有关系。
“公安同志!”
夏晚星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带着后怕和强烈的控诉。
“你们一定要抓住江月月!她恨我!她和她妈张美兰一直想霸占我妈妈留给我的工作,霸占夏家的钱!因为我不同意把工作让给她,还因为我爸把存折和户口本给了我,她们就怀恨在心!张美兰昨天指使人抢我的钱被抓了,江月月就来绑我!她想让我消失!她们就是想逼死我,好独吞夏家的一切!”
她声泪俱下,将家庭内部积怨和犯罪动机清晰地串联起来,指向性无比明确。
这番控诉,有理有据,情真意切。
将一个长期受继母继妹欺凌、最终被逼到绝境奋起反击却惨遭毒手的形象塑造得无比立体。
王公安眼中全都是同情和破案的决心。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江天军一脸铁青,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哭哭啼啼的江月月。
江月月一进门,看到公安和病床上的夏晚星。
尤其是看到王公安手中那个纽扣时。
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公安同志!误会!都是误会啊!”
江天军抢先开口,试图辩解,“月月她胆子小,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是夏晚星!一定是她自己得罪了人,故意栽赃陷害……”
“栽赃?”
夏晚星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哭腔指向江月月。
“爸!你到现在还护着她?证据就在这里!这扣子就是昨晚,我从她衣服上扯下来的!你看她今天穿的衣服!是不是少了一颗扣子?!”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江月月身上。
她今天穿着一件灰蓝色的列宁装外套——正是时下最普通的款式。
而在她外套的第三颗扣子位置,赫然空缺着!
颜色、大小,与王公安手中的那枚纽扣一模一样!
江月月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那个空缺的位置,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彻底暴露了她的心虚!
“不……不是我……我没有……”
江月月语无伦次地摇头,眼泪汹涌而出。
但此刻她的眼泪,在公安眼中只剩下苍白无力的狡辩。
“江月月同志!”
王公安的声音陡然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枚纽扣,是你衣服上的吗?昨晚你在哪里?有没有人证明你的行踪?请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
“爸!救我!爸!”
江月月彻底慌了神,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江天军的胳膊。
江天军看着公安手中那枚刺眼的纽扣,再看看女儿衣服上明晃晃的缺口,以及她那彻底崩溃的神情。
最后目光落在病床上“虚弱”却眼神冰冷的夏晚星身上……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这个逆女!
她这是要把月月往死里整啊!
自己不能被连累了。
他可是要去米国享福的。
眼里闪过狠利,心里想:人不为自己,天诛地灭。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响彻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