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苑内，死寂无声。
苏灼华缓步踏入院中，素色的外袍下摆沾染了些许池边湿润的泥土。
脸色在夕阳下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也带着因刚才剧烈动作而渗出的细密冷汗。
然而，她的脊背挺得笔直，步履从容，仿佛刚才不是去推人下水，而是赴了一场赏花宴。
院中，方才还在洒扫的几个粗使丫鬟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全都屏息凝神地跪伏在地，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恐惧，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罪过。
方才作伪证的春桃四人，也被两个女侍押着，跪在最前面，面如死灰。
这两个女侍是苏灼华昨日在人牙子那买来的，沉默寡言，但身手极好。
苏灼华走到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树下，停下脚步。
她甚至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眼，只是微微仰头，仿佛在欣赏那如火如荼的花簇。
“都起来。”
她的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病弱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如同冰锥凿地。
无人敢动。
苏灼华也不催促。
她拢了拢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素色外袍，步履从容地走到树下早已备好的、铺着厚厚锦垫的紫檀木圈椅上缓缓坐下。
椅背很高，衬得她单薄的身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都抬起头来。”
声音平淡无波。
跪着的下人们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目光触及她平静无波的脸，又慌忙垂下。
恐惧如同藤蔓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
苏灼华端起旁边小几上的一盏温茶，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动作优雅闲适。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苍白的面容，却模糊不了那双洞穿人心的眼睛。
“我苏灼华，”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铿锵，清晰地回荡在院子里。
“就算不是宁国公府血脉，也还是陛下亲封的永宁郡主。”
她顿了顿，目光如寒星般扫过众人，带着睥睨的威压。
“只要我一天没死，这桃夭苑，就轮不到外人把手伸进来，”她的语气陡然转厉，“也轮不到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放肆！”
“狗东西”三个字，如同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春桃四人的心上。
“春桃。” 苏灼华唤道，声音轻柔得近乎诡异。
春桃猛地一颤，涕泪横流，几乎是爬着往前挪了两步，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郡…郡主…奴婢错了…奴婢是被逼的…是大小姐她…”
“嘘——” 苏灼华竖起一根纤细冰凉的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灼华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被逼的？”
“你伺候我这些年，”她微微倾身，靠近春桃，声音压得更低，“最知我畏寒惧苦，药石不断。那碧波池，想必是极冷的吧？”
她看着春桃骤然放大的瞳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推人落水这主意…是那位真小姐想出来的，还是…她让你指认我的？”
她精准地戳破了春桃参与的程度。
春桃瞳孔骤缩，面无人色。
“不…不是…奴婢…”
她想否认，但对上苏灼华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的狡辩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苏灼华轻轻嗤笑一声，不再看她。
又从袖中慢条斯理地取出一个小巧漆黑的玉石瓶子。
瓶塞一拔开，一股清淡又带着一丝甜腥气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
【蚀心散】——系统出品，必属精品。价值：生命值10时辰。
“张嘴。”苏灼华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命令却不容置疑。
春桃看着那漆黑的瓶子，如同看到了地狱的入口，恐惧让她本能地想要后退尖叫。
但两个女侍已然一左一右死死按住了她，粗暴地捏开了她的下巴——
在春桃绝望的泪眼和所有下人惊恐的注视下，苏灼华指尖微弹。
一粒米粒大小的猩红如血的药丸，精准地射入了那被迫张开的喉咙深处。
“呃…咕…”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灼烧般的剧痛瞬间从喉咙蔓延至四肢百骸。
春桃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神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苏灼华盖好瓶塞，语气平淡。
“此物名「蚀心散」，每月十五月圆之夜，需服特制解药。否则…”
她微微一笑，笑容在暖阳下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彻骨。
“心脉如同万蚁啃噬，痛不欲生，七七四十九天后，方得解脱，七窍流血而亡。”
春桃瘫在地上，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只剩下绝望的颤抖。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苏灼华俯视着她，如同俯视一只蝼蚁。
“解药，看我心情。”
她顿了顿，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你既已认了新主子，那就好好‘伺候’着。”
“她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尤其是关于我的，事无巨细，每日向我禀报。”
“懂？”
春桃涕泪横流，只能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苏灼华不再看她，目光转向抖如筛糠的夏荷。
“至于你…”她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却比寒风更刺骨：“既觉得新主子那边风光好，我这桃夭苑门槛低，容不下你这双‘慧眼’…”
她轻轻敲了敲圈椅扶手，“本郡主最是体恤下人。”
夏荷惊恐地抬头。
“揽月阁缺个‘懂事’的粗使丫头，专伺候那些脾气古怪的客人。”
“你手脚还算麻利，模样也周正，就去那儿高就吧。”
“不！郡主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夏荷瞬间崩溃，凄厉哭喊起来。
揽月阁的粗使丫头？那是比地狱还不如的地方！
苏灼华恍若未闻，只挥了挥手：“堵上嘴，捆结实了。现在就送去揽月阁交给月娘。就说…”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冰冷，“是永宁郡主亲自送去的礼，让她务必…好好关照。”
一个女侍立刻上前，用早就准备好的破布死死堵住夏荷的嘴，动作麻利地将她双手反剪捆住，如同拖死狗一般，毫不留情地拖出了院子。
院门开合，带走了她，也带走了所有下人最后一丝侥幸。
最后，苏灼华的目光落在了始终沉默跪着，身体微微发抖的秋月和冬雪身上。
“秋月、冬雪。”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们倒是安静。”
“是觉得不说话，就能当无事发生？”
❀
【生命值倒计时：187时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