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书房。
烛火通明，映照着满案堆积如山的奏章和密报。
谢昭凛身着玄色常服，正执笔批阅，眉峰微蹙。
室内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更漏滴答的轻响。
书房门被无声推开，萧寒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案前三步远处，垂手肃立。
谢昭凛并未抬头，笔锋未停，只淡淡吐出一个字：“说。”
萧寒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丝毫情绪：“主子，揽月阁那边传来消息。”
“永宁郡主…已入住桃夭阁。她身边还带着两个新买的身手不俗的女侍，行李细软也一并带去了。”
笔尖在朱砂砚台边缘微微一顿。
谢昭凛终于抬起了眼。
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锐利的锋芒一闪而过，随即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放下朱笔，指骨分明的手指轻轻叩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她…竟真去了？”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玩味。
昨夜她将他束缚在床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他以为那要求不过是她某种以退为进的试探。未曾想，她竟真敢踏出那一步，将自己卖进烟花之地！
萧寒继续回禀，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属下已查实。宁国公府今日迎回亲生嫡女苏玉瑶，府内上下震动，永宁郡主…地位一落千丈。”
“今早，苏玉瑶于府中落水，指认是郡主所为，双方当面对质时，郡主…当众再次将苏玉瑶推入池中。”
“落水？呵…” 谢昭凛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真假千金…好一出大戏。”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宽大椅背的软垫上，目光投向书房角落跳跃的烛火，眼神有片刻的放空。
假千金的身份一朝被揭穿……在那样一个捧高踩低的国公府里，处境可想而知。
从云端跌落泥沼，曾经围绕的奉承化为鄙夷算计，连父母的疼爱都瞬间收回，甚至可能反目成仇……
难怪。
谢昭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难怪她不惜铤而走险闯入他王府，献上足以撼动朝堂的证据，只为换取一个栖身青楼的机会。
那根本不是什么体面的出路，而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能让她得以暂时喘息的浮木。
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在谢昭凛冰冷坚硬的心湖深处悄然荡开……
但这点微澜，转瞬即逝。
谢昭凛的眸光重新变得冰冷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是她自己不知所谓。
昨夜，他给了她机会——一个远比青楼更安全体面的选择。
王府的门槛是高，但他若开口，给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名分，护她周全，并非难事。
是她自己，亲手选择了那条看似更自由，实则更污浊艰难，也更……自轻自贱的道路。
放着王府的庇护不要，偏要投身风月场？
谢昭凛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他重新拿起朱笔，蘸满浓稠的朱砂，在奏疏上落下铁画银钩的批注。
力道却似乎比之前更重了几分。
她选的路，后果自负。
“告诉月娘，人既已到了她的地方，就按揽月阁的规矩来。是龙是蛇，让她自己盘着。不必再报。”
“是。” 萧寒躬身领命，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重新融入夜色。
❀
翌日。
桃夭苑。
苏灼华刚由青霜服侍着梳洗完毕，换上了一身烟霞色长裙。
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就着一盏清茶，翻看着月娘送来的关于揽月阁规矩和京城近期风闻的册子。
【嘀嘀嘀！检测到关键人物靠近！】
【紧急任务发布：与顾晏臣同床一夜！】
【任务成功奖励：生命值+80时辰，积分+50。】
苏灼华翻动册子的手一顿。
来不及多想，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那扇雕花木门已然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跌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玄色武将常服，身形挺拔劲瘦，即使脚步虚浮，也掩不住那股久经沙场的煞气。
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浸湿了鬓角，眼神涣散而狂乱。
显然是中了极霸道的药物。
“谁？！” 青霜反应极快，瞬间挡在苏灼华身前，手按腰间短匕，眼神凌厉如刀。
墨竹也从门外闪入，封住了他的退路。
【宿主！目标状态：烈性春药+迷幻剂混合，神志濒临崩溃！正是下手…啊不，是完成任务的最佳时机！(ง •_•)ง】
101兴奋地提示。
苏灼华没理会系统。
没有动，甚至没有起身。
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口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他就是顾宴臣？
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她意念微动，调取了系统数据库里关于顾晏臣的详细资料。
当看到「出身寒微，幼年曾寄居京城远亲，饱受欺凌」以及附带的几张模糊的童年影像时——
苏灼华那双慵懒的凤眸，骤然眯起。
影像中，那个瘦骨嶙峋，穿着打满补丁衣服的小男孩，与眼前这个即使狼狈也煞气逼人的身影，缓缓重叠……
是他！
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来。
那个总被她堵在国公府后巷，被她用石子砸得抱头鼠窜的“顾家小子”……
那个被她逼着学狗叫，不叫就不给饭吃的可怜虫……
那个被她抢走好不容易讨来的半个馒头，只能躲在墙角默默流泪的小乞丐……
“呵…” 一声极轻，却带着无尽玩味和恶意的轻笑，从苏灼华唇边逸出。
“我当是谁…”
“原来是顾家的小狗。”
“如今…也配当将军了？”
她的声音如同裹着蜜糖的冰凌，又甜又冷。
这话如同冰锥，狠狠刺破了顾晏臣被药物烧灼得混乱的意识。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那张，与记忆中的恶毒小郡主重叠的脸。
“是…是你！苏灼华！”
破碎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憎恶。
青霜墨竹眼神一厉，就要上前制伏。
“退下。” 苏灼华却轻轻放下手中的册子，语气平淡无波。
两人虽不解，但立刻收势，退至门边，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状态极不稳定的顾晏臣。
苏灼华缓缓站起身，步履带着病弱的虚浮，却一步步，稳稳地走向走到男人面前。
微微仰头，看着他那双被恨意和欲火交织充斥的赤红眼眸，红唇勾起一抹极致恶劣又妖媚的笑容:
“顾小狗，中了这「合欢蚀骨散」，若无女子疏解，三个时辰内必定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蛊惑，又充满了冰冷的恶意。
“想活命吗？”
“求我。”
❀
【生命值倒计时：177时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