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渊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这么多年过去,回忆已经蒙上了一层纱。
那些记忆如同褪色了的老照片,朦朦胧胧的也看不太清细节。
只有第一次见到明珠的那一幕还清晰可见。
“发到我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明珠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
只有微微绷紧的下颌线略微泄露了一丝情绪。
她从来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性格。
但此刻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闷的发疼。
她身边,真的只剩下盛渊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
盛渊故意略过了她的质问,反而将矛头刺向别处:“明珠,你突然回沪市...”
声音陡然转冷,“是去找林怀言吗?"
这个名字的突然出现让明珠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不知道盛渊这么多年来还一直对当年那场单身派对耿耿于怀。
当时她确实玩累了就睡着了。
醒来后就已经躺在自家床上。
只模糊记得是盛渊来接的她。
派对上都是一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她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也就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后来盛渊突然变得格外在意她的行踪。
坚决不许她在外面过夜。
每次当她问起原因。
盛渊总是含糊其辞的,只说担心她的安全。
“都是认识几十年的朋友,能出什么事?”
明珠只觉得更加不能理解。
可盛渊却将她搂得更紧,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撒娇。
“就答应我吧,以后都不在外面过夜好不好?”
新婚燕尔,明珠只当是年轻的丈夫占有欲作祟。
便笑着答应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林怀言?”
明珠下意识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了点困惑。
太久没有联系了。
这个曾经熟悉的名字,现在念出来也觉得有了几分陌生。
明珠不太明白为什么盛渊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林怀言。
但就是这一时间的沉默,反而更让盛渊心头的怒火窜起。
“林怀言早就结婚了。”盛渊继续道,从嘴里蹦出的每个字都咬牙切齿。
“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了。”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的别过脸去,远离了手机声筒。
呼吸声粗重,暴起的青筋沿着脖颈蜿蜒没入衬衫领口。
喉结上下剧烈的滚动了几下。
硬生生的咽下了更伤人的话。
只不过在电话另一头的明珠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
她还是没能明白盛渊突如其来的怒火。
所以愣愣的回了句。
“什么?”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今晚回京市,”最终盛渊生硬的递出了台阶。
“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完又补了句,像是在下定着什么决心。
“明珠,只要你今天回京市,这些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明珠几乎要气笑了:“盛渊,你倒会反客为主。”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和那个杨甜,进展到哪一步了?”
“普通朋友。”盛渊的语气淡漠的解释了一句。
“呵,”明珠冷笑,根本不信。“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和她能做朋友?想骗我也找个像样的理由!”
盛渊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他对杨甜确实有些好感。
但那不是男女之间的好感,更像是养了一只宠物的好感。
那种乖巧听话的性格,把他奉若神明的态度。
那样年轻鲜活的生命,那样纯粹炽热的仰慕,任谁都会忍不住心软。
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堪堪才二十岁的女孩。
眼神清澈干净得像是从未被世俗沾染。
看向他时眼底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亮光。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依赖。
让盛渊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满足。
亲手浇灌,精心呵护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看着她为自己绽放。
这种成就感。
与应付明珠那些无理取闹时的疲惫感,完全不同。
但也确实也只能算是普通朋友。
至于那张照片,他的保镖早就发现了偷拍的人。
能传到明珠手机里,自然也是他默许的。
“明珠,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盛渊突然反问,“凭什么只有你能和你那群异性朋友成双入对?”
明珠彻底懵了。
盛渊是脑子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明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跟异性朋友有过来往了。
“你血口喷人!”明珠气得声音发颤,“盛渊,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盛渊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那你和林怀言算什么?”
“关林怀言什么事!”明珠反驳。
“我都多少年没联系他了?明明是你想离婚,还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对!我就是想离婚!”盛渊彻底撕破脸,不管不顾。
“这些年我早就受够你了!娇气、任性、天真,四十二岁还装少女,幼稚得让人恶心!”
盛渊越说越激动:“现在外面谁不说你老?就你自己还没有点自知之明!我才三十岁,难道要等到五六十岁还得忍受你一成不变的大小姐脾气吗?”
明珠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她不敢相信这些刻薄的话会从盛渊的嘴里说出来。
难道他不知道她的性格吗?
难道她是突然比他大十二岁的吗?
难道当初结婚的时候,他不知道这个事实吗?
结婚了十年,突然说不能接受她比他大十二岁。
不能接受她的大小姐脾气。
电话那头,盛渊发泄完后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
这些积压多年的怨气一旦宣泄。
反而让他感到了一阵空虚。
盛渊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明珠缓了好一会才又听见了自己血液重新开始流动的声音。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再也没有了去争辩的力气。“我同意离婚了。”
简单的几个字,将十二年的感情生生斩断。
盛渊握紧了手机。
可预想中的如释重负的轻松并没有出现,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他早该厌倦了。
厌倦她的任性,厌倦她的娇气,厌倦她永远发不完的脾气。
可为什么心头的烦躁越来越盛。
拥有明珠太久,情感都变得模糊。
让他开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
“离婚协议书我会安排人送到你手上。”
盛渊平静的说完,声音里透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二十岁的盛渊可以为明珠赴汤蹈火。
三十岁的盛渊却只想逃离这段婚姻。
时间太漫长,盛渊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