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给炼器坊东坊的青铜熔炉镀上了一层金边。林立站在熔炉前，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这座足有三层楼高的熔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炉身刻满了繁复的纹路，那些交错的线条在阳光下泛着暗青色的光泽，据刘成说，那是聚灵阵和控火阵的结合体。
“这是地火淬炼过的灵火，温度可控在三千到八千度。” 刘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手里握着一根通体乌黑的长杖，杖头镶嵌着块鸽血红的灵石，“通过灵力注入调整火焰强度，这是炼器的基础，你先学着看火候。”
林立点点头，目光却被熔炉壁上的刻度吸引。那些用白色矿石镶嵌的刻度标记着从一到九的数字，间隔极不均匀，看起来像是随手刻上去的。“刘师兄，这些刻度是标记温度的吗？”
刘成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算是吧。一为最低，九为最高，炼器时根据材料选择火候，全凭经验。”
“全凭经验？” 林立皱起眉头，“那不同的人用同一座熔炉，炼出来的材料岂不是差异很大？”
“那又如何？” 刘成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炼器本就讲究心神合一，每个人的感悟不同，成品自然有别。你一个杂役，问这些干嘛？”
林立没再追问，只是默默记下熔炉的结构。他注意到熔炉底部有三个通风口，大小不一，而灵火的颜色会随着通风口的开合发生细微变化 —— 通风口开得越大，火焰越偏红，温度似乎越低。“这是个可以优化的变量。” 他在心里悄悄标注。
东坊是处理原材料的地方，主要负责将矿石粗炼提纯。林立的工作是给外门弟子打下手：搬运矿石、清理炉膛、打磨粗坯。这些工作虽然简单，却让他有机会近距离观察炼器的完整流程。
他很快发现，整个炼器过程充满了 “系统 BUG”。
第一个 BUG 处在材料预处理阶段。外门弟子们处理矿石时，总是一股脑地扔进熔炉，完全不考虑不同矿石的熔点差异。比如熔点高的玄铁矿和熔点低的云铜矿被一起熔炼，导致云铜过早汽化，浪费了近三成材料。“这就像把 CPU 和塑料壳一起放进烤箱，结果塑料化了，CPU 还没预热好。” 林立在心里吐槽。
第二个 BUG 在锻造环节。一个外门弟子在锻打剑坯时，反复捶打同一位置，导致那处的金属密度过高，形成了应力集中点。林立知道，这会导致剑坯在淬火时极易断裂 —— 就像一根被反复弯折的铁丝，最终会在同一个地方断开。
最严重的 BUG 在淬火环节。弟子们使用的淬火液是混合了灵草的药液，但投放量完全凭感觉。林立观察了三天，发现同一个弟子每次添加的药液量差异能达到三成，这直接导致成品硬度波动极大。
“没有标准化流程，没有质量控制，全靠经验主义。” 林立摇了摇头。如果在蓝星的工厂里，这种生产方式早就被淘汰了。
他开始偷偷记录数据。用烧焦的木炭在地上画表格，左边记材料种类，中间记熔炼时间，右边记淬火液用量，最后标注成品是否合格。三天下来，他积累了满满一墙的数据，隐约发现了一些规律：玄铁矿在通风口半开、火焰呈蓝白色时熔炼，损耗率最低；云铜矿在添加千分之一的硫磺粉后，提纯速度会加快。
这些发现让他兴奋，但也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他需要更精确的测量工具。
这天下午，周平 —— 刘成的师弟，一个总是眼高于顶的外门弟子 —— 又在发脾气。他炼废了一块不错的寒铁，原因是淬火时出现了裂纹。
“该死！明明和上次的步骤一样，怎么会裂？” 周平一脚踢翻了工具台，寒铁碎片散落一地，其中一块溅到了林立脚边。
林立默默走过去，捡起那块碎片。他用手指捻了捻断裂处的粉末，又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腥气传来 —— 那是冰灵草的味道。“周师兄，你淬火的时候，是不是加了三滴冰灵草汁液？”
周平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怎么知道？” 淬火时他特意避开了所有人，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配比。
“碎片上有冰灵草特有的寒气残留。” 林立指着碎片边缘凝结的细小冰晶，“寒铁性阴，冰灵草也是至阴之物，两者相遇，阴寒过甚导致金属晶格脆化。如果只加一滴冰灵草汁液，再混入半滴暖阳花汁液中和……”
他话没说完，周平的脸色已经变了。他死死盯着林立，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瘦弱的杂役：“你…… 你怎么懂这些？这是中级炼器才会涉及的材料配比！”
“我……” 林立刚想找个借口，刘成恰好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刘成皱着眉头看着满地狼藉。
周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刘成听完，惊讶地看向林立：“你真能从碎片看出淬火配比？”
林立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弟子以前在废料堆里捡到过一本破旧手札，上面记着一些…… 一些材料特性，试着记了几句，没想到蒙对了。”
刘成拿起那块碎片，又看了看林立，眼神变得复杂。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周平，按他说的配比再试一次。”
周平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一个时辰后，当一块寒光凛冽、没有任何裂纹的寒铁剑坯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东坊所有外门弟子都惊呆了。
刘成拿着剑坯，反复检查，脸上的震惊难以掩饰。他看向林立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杂役，而是带着审视和好奇。“那本手札…… 还在吗？”
林立心里一紧，知道必须圆这个谎：“不小心弄丢了，只记得零星几句。”
刘成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拍了拍林立的肩膀：“以后你不用打杂了，跟着我学习材料配比吧。”
这个决定再次让东坊炸开了锅。一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杂役，竟然能得到外门弟子的亲自指点？这在炼器宗的历史上从未有过。
林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因为搬运矿石磨出了血泡，但他感觉不到疼。他知道，自己的 “代码” 开始被这个世界 “编译” 了。而那本所谓的 “手札”，将是他最好的伪装。
傍晚收工时，他路过熔炉，特意摸了摸炉壁上的刻度。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那些白色矿石的瞬间，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仿佛有电流划过。他惊讶地发现，那些原本模糊的刻度，在他眼里似乎变得清晰了些，隐约能看到数字旁边多了一些细小的符号 —— 很像他前世写代码时用的注释符号。
他猛地缩回手，心脏砰砰直跳。那道劈穿世界的雷电，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更多秘密。
回到茅草屋，林立借着月光翻看刘成给的《基础材料辨识诀》。他尝试着将指尖的血滴在玉简上，当鲜血渗入纹路的瞬间，玉简突然亮起微弱的白光，一行行小字浮现在表面。他凑近一看，那些文字竟然自动转换成了他熟悉的简体中文，还附带了清晰的材料分子结构图。
林立瞪大了眼睛，许久才喃喃道：“原来…… 这才是真正的‘解码器’。”
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书页上，照亮了 “玄铁” 词条下的一行小字：含灵能元素 3.7%，建议熔炼温度 6200℃，最佳锻造应力值 120MPa。
这些精确到极致的描述，让林立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知道，属于他的 “科技炼器” 时代，即将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