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琳站在公司茶水间，盯着咖啡机缓缓流出的黑色液体发呆。中秋晚会过去一周了，但那天晚上齐伟在烟花下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那句没说完的"我有话想..."，像根羽毛一样不断撩拨着她的心弦。
"晓琳，你的咖啡要溢出来了。"小林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啊！"她手忙脚乱地移开杯子，滚烫的液体还是溅到了手背上。
小林递来纸巾，"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她促狭地眨眨眼，"该不会是在想你家那位摄影师吧？"
"什么我家那位..."周晓琳耳根发热，低头擦拭着咖啡渍，"我们只是邻居。"
"得了吧，全网都知道你们是一对了。"小林掏出手机，划开某短视频平台，"你看，'幸福里情侣'话题阅读量都破亿了。昨晚你弟直播时还说，你们好事将近呢。"
屏幕上周晓阳那张大脸正眉飞色舞地说："我姐和齐哥？那必须的！等着喝喜酒吧！"弹幕上一片"99""好甜""民政局我搬来了"。
周晓琳差点把咖啡杯捏碎，"这个周晓阳...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小林哈哈大笑，"别装了，你嘴角都翘到天上去了。说真的，齐伟人帅又有才，你还在犹豫什么？"
周晓琳没有回答。她不是犹豫，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和齐伟的关系。他们比朋友亲密，却又不是恋人。那种微妙的平衡，像秋千悬停在最高点，既不敢向前荡去，又不愿退回原点。
手机震动起来，是齐伟发来的消息："晚上有空吗？新发现一家杭帮菜馆，据说东坡肉很正宗。"
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快速回复："好呀，几点？"
"六点，小区门口等你。"
"啧啧，这笑容..."小林摇头晃脑，"还说只是邻居？"
周晓琳把手机塞进口袋，假装没听见。
下班时间，电梯门刚打开，周晓琳就看见王经理和总监站在大堂，似乎在等人。她低头加快脚步，却被叫住了。
"晓琳！正好！"王经理小跑过来，"上次那个广告的事..."
"王经理，我家人真的不考虑..."
"不是那个，"王经理摆摆手，"是我们想邀请齐先生合作。他摄影风格特别符合我们新一季产品调性，报酬从优！"
周晓琳松了口气，"这个您得直接联系他..."
"这不是想请你帮忙引荐嘛。"王经理压低声音，"总监说了，谈成了给你调薪20%。"
周晓琳脚步一顿。20%可不是小数目，足够她换掉那台老是卡顿的笔记本，还能给爸妈买套像样的按摩椅...
"我...只能帮您问问。"她最终说。
走出公司大楼，秋风裹挟着桂花香扑面而来。周晓琳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想给齐伟发消息，又犹豫了。他那么抗拒商业化，会接受吗？但如果是为了她...
"晓琳！"
熟悉的声音让她抬头。齐伟站在马路对面，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肩线格外利落，手里还拿着一杯奶茶。他小跑过来，把温热的杯子塞进她手里。
"三分糖，加珍珠，对吧？"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周晓琳心头一暖，"你还记得。"
"那当然。"齐伟自然地接过她的通勤包，"走吧，餐厅不远，我们散步过去？"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不时重叠在一起。周晓琳小口啜着奶茶，琢磨着如何开口提合作的事。
"有心事？"齐伟突然问。
"啊？没..."
"你每次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时候，就会咬吸管。"齐伟指了指她齿间的塑料管，"看，都扁了。"
周晓琳松开吸管，叹了口气，"我公司...想跟你谈个合作。"
齐伟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们开价应该不错，而且..."她声音越来越小，"我还能调薪20%。"
齐伟沉默地走了一段，然后停下脚步，"晓琳，看着我。"
她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
"如果是你需要，我可以接。"齐伟轻声说，"但我想知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周晓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是"。她想起齐伟照片里那些不加修饰的真实瞬间，想起他说"有些机会会带你远离本心"时的坚定。
"其实...不是。"她最终承认，"我只是...被调薪诱惑了。"
齐伟的表情松动了，"傻瓜，钱可以慢慢赚。你的价值不需要靠这种合作证明。"
"但拒绝了会不会影响你在业内的..."
"我不在乎。"齐伟打断她，"我只拍我想拍的东西。"
周晓琳鼻子突然有点酸。在这个流量至上的时代，齐伟的坚持纯粹得近乎固执，却也珍贵得让她心疼。
"那...我明天就回绝他们。"她说。
齐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走，吃肉去。我保证那家东坡肉能让你忘记所有烦恼。"
餐厅是家古色古香的老宅院，天井里摆着几张方桌。他们选了角落的位置，头顶是一株正飘香的桂花树。
"跟你说个事。"齐伟夹了块肥瘦相间的东坡肉到她碗里，"《城市画报》正式道歉了，还提出要买'幸福里'系列的版权。"
周晓琳筷子一顿，"你答应了？"
"没有。"齐伟摇头，"但我有个想法...把照片整理成摄影集，收益捐给社区老年活动中心。你爸妈觉得呢？"
周晓琳眼睛一亮，"我爸肯定赞成！我妈嘛...只要能在序言里提她一句，估计能乐半年。"
两人相视而笑。橙黄色的灯光下，齐伟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周晓琳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和他相处已经成了她一天中最期待的部分。
"对了，"齐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周末有空吗？我接了西湖景区的拍摄，想请你当助理。"
"我？当助理？"周晓琳瞪大眼睛，"我对摄影一窍不通啊。"
"不需要懂。"齐伟笑着说，"就是帮我拿拿器材，顺便...陪我聊聊天。"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却让周晓琳心跳加速。这算...约会吗？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
晚饭后，齐伟执意送她到家门口。电梯里，两人肩并肩站着，谁都没说话。周晓琳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感觉狭小的空间里氧气似乎不够用。
"到了。"电梯门打开，齐伟却挡在门口没动，"晓琳，那天晚上...在烟花下，我有话没说完。"
周晓琳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什...什么话？"
齐伟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周晓琳家的门突然开了。
"姐！齐哥！"周晓阳的大嗓门打破了暧昧的气氛，"妈让你们进来吃柚子！她特意给你们留的！"
齐伟的肩膀垮了下来，无奈地笑了。周晓琳也忍不住笑出声，那种紧绷感瞬间消散。
"来了！"她应道，然后压低声音对齐伟说，"周末再告诉我？"
齐伟点点头，眼里有温柔的光，"好，周末。"
周家客厅里，李桂芳正兴致勃勃地翻着一本时尚杂志，周大海则在书桌前练字。见两人进来，李桂芳立刻放下杂志。
"小齐啊，社区主任刚打电话，说摄影展反响特别好，想请你再多拍几组照片呢！"
周大海头也不抬地说："人家小齐有自己的工作，哪能整天围着社区转。"
"叔叔，没关系的。"齐伟接过李桂芳递来的柚子，"我很乐意继续记录幸福里的生活。其实...我正想征求您二位的意见，把之前的照片整理成集，收益捐给社区。"
周大海终于放下毛笔，露出赞许的神色，"这个想法很好。"
"真的？那太好了！"李桂芳兴奋地拍手，"老周，咱们是不是该买套新衣服？拍照用！"
"妈..."周晓琳扶额。
周晓阳突然从房间探出头，"齐哥，我粉丝都想看你和我姐的日常，要不你们也开个情侣账号？"
"周晓阳！"周晓琳抓起抱枕扔过去，"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齐伟却笑了，"晓阳，我和你姐...我们有自己的节奏。"
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周晓琳耳根发烫。周大海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但嘴角微微上扬。
夜深了，周晓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亮起，是齐伟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还没。"她秒回。
"我在天台。要不要来看星星？"
周晓琳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天台上，齐伟支着三脚架，正在拍夜空。听到脚步声，他回头微笑。
"今晚能见度很好，可以看到银河。"
周晓琳凑过去看相机屏幕，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臂。两人同时一僵，然后默契地没有移开。
"晓琳，"齐伟轻声说，"其实我想说的是..."
"嗯？"她屏住呼吸。
"我喜欢你。"他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不是作为邻居，也不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
周晓琳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她早该料到这一刻的到来，却还是手足无措。
"我知道这有点突然..."齐伟紧张地补充，"你可以不急着回答..."
"我也喜欢你。"周晓琳脱口而出，然后被自己的直白吓了一跳。
齐伟愣住了，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那...我们..."
"嗯。"周晓琳点头，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我们...试试看？"
齐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试试看。"
夜风轻拂，星光洒在两人身上。相机静静地记录着这一刻——不是为杂志，不是为展览，只为两颗终于找到彼此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