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愿,谁给你的胆子录音?” 秦衡逸猛地从沙发上直起身,定制西装的肩线绷得笔直,眉头拧成的疙瘩能夹死蚊子。在他眼里,这女人向来乖顺得像只受惊的小猫,如今竟敢亮出藏在爪子下的尖牙,简直是反了天。
唐以琳放在膝头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丝绒沙发的纹路里。她精心维持了三年的 “独立清醒影后” 人设,若是被这段录音搅黄,怕是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她飞快地瞟向秦衡逸,眼底的慌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刚泛起涟漪就被强行按下去。
周成梅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手里的剧本差点滑落在地,心里却乐开了花 —— 时愿这恋爱脑总算开了窍!有这录音在手,还怕换不来几个镶金边的资源?她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狮子大开口,最好能把那部仙侠剧的女二和下半年的时尚大刊一起拿下。
“没人给我胆子。” 时愿缓缓抬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翼,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被骗了三个月,总不能一直当傻子。只要你们守诺,这录音就永远躺在云盘里积灰,连搜索关键词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觉得我会给你威胁我的机会?” 秦衡逸的指节捏得发白,西装袖口的金丝扣在顶灯照射下闪着冷光,像蓄势待发的刀刃。
“秦衡逸,你知道自己最恶心的是什么吗?” 时愿忽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出小小的水渍,“你想刺激唐小姐,大可明说请我帮忙演戏,价钱好商量。可你偏要装深情,送限量香水时说‘这味道像你身上的栀子花香’,订米其林包厢时说‘这里的靠窗位只能给你坐’—— 现在告诉我,这些全是演给别人看的?”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像带着倒刺的线:“我每次回礼都掏空积蓄,手工编织的围巾熬了七个通宵,亲手烘焙的曲奇试了十二种配方,就怕被你那群穿高定的朋友看不起。原来在你眼里,我的真心连街边的废纸都不如?”
这番话像巴掌似的扇在秦衡逸脸上。他猛地想起被丢在地下室储物间的那些回礼:灰扑扑的围巾叠得整整齐齐,曲奇罐上还贴着歪歪扭扭的便利贴写着 “趁热吃”—— 确实,时愿从没贪过他的钱,甚至连他送的名牌包都没背过几次。
“按你说的办。” 秦衡逸猛地别开脸,喉结滚动两下,语气硬邦邦的像块冻住的铁板,“但录音必须删。”
“删了我怎么信你?” 时愿红着眼勾唇,唇角的弧度像把钝刀,目光直直射向唐以琳,“就像我怎么信唐小姐 —— 你真的对秦衡逸的计划一无所知?上个月在片场,你助理借我的口红时,手机屏保明明是秦衡逸送你的限量款手链。”
小说里人人夸唐以琳独立清醒,可在时愿看来,这女人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秦衡逸在利用别人,却在两人 “热恋” 时突然回头,这不就是坐享其成吗?
唐以琳的脸色白了一瞬,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真丝裙摆,布料被捻出细小的褶皱:“时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剧组共用化妆品很常见。”
“没什么意思。” 时愿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响亮,像在敲警钟,“我情绪不好,先回酒店了。后续事宜,让你的特助联系我,最好是明天中午前,我怕自己忍不住想把录音发给营销号。”
走出化妆间,她才敢大口喘气,胸腔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刚才原主的情绪太汹涌,差点没绷住当场撒泼打滚。还好,结果是好的。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备用手机 —— 真正的录音存在这里,刚才那部不过是调了静音的幌子。
“时愿!你等等!” 周成梅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像发现了宝藏的海盗,“有这录音在手,那部仙侠剧的女二还不是囊中之物?说不定还能敲来个国际品牌的支线代言!”
时愿只想翻个三百六十度的白眼。这位经纪人怕不是忘了,那女二就是原主被骂上热搜的开端,后期剧情里会被剪成恶毒女配,连喝水的镜头都带着算计。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虚弱的笑:“我头疼得厉害,太阳穴突突地跳,想先回去躺躺。”
“好好好,你先休息!” 周成梅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算计 —— 等拿到录音,还怕这丫头不听话?到时候资源到手,再随便找个理由把她雪藏,新人有的是。
从剧组到酒店的路格外漫长。时愿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场务大叔同情地叹了口气,化妆师对着镜子撇嘴,连群演都停下啃盒饭的动作偷偷打量她。她把脸埋进羊绒围巾里,只露出双眼睛,像只受惊的鸵鸟,只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回到酒店房间,她把自己摔在床上,弹簧发出 “吱呀” 的抗议。原主的番位本是秦衡逸故意抬上去气唐以琳的,比女二还高半个身位,现在两人和好,她这个 “眼中钉” 怕是连明天的通告都保不住。
“最好赶紧把我换掉。” 时愿对着天花板祈祷,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天价违约金我可付不起,卖肾都不够。”
她翻了个身,开始盘点资产:秦衡逸的两百万要是到手,加上卖掉那些没拆封的奢侈品,足够在老家付个首付,再报个考公冲刺班。至于娱乐圈的名利?谁爱要谁要去,她只想考个公务员,过朝九晚五喝茶看报的安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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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间里,秦衡逸正低头哄唐以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以琳,别生气,是我混蛋,用了这么蠢的办法。”
唐以琳轻轻推开他的手,眼圈泛红,长睫毛上挂着泪珠:“我不是气你,是气我自己。明明知道他在利用时愿,我却……”
“这怎么能怪你?” 秦衡逸重新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那里还留着吊威亚磨出的薄茧,“是我非要用这蠢办法逼你回头,我见不得你对我冷着脸。”
“可时愿是无辜的。” 唐以琳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 时愿终于要退场了,就像擦掉画布上的污点。
“她不是要补偿吗?两百万已经够多了,普通人家一辈子都赚不到。” 秦衡逸满不在乎地说,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要是还不识趣,就让她彻底消失在圈子里,有的是办法让她连十八线都待不了。”
“别这样。” 唐以琳垂眸,声音轻得像羽毛,“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万一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要不,让她先离开剧组?”
秦衡逸眼睛一亮,像被点醒的小学生:“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让林特助去办,正好把周梦瑶调过来顶替她的位置。”
他转身打电话时,没看见唐以琳嘴角勾起的细微弧度 —— 时愿手里的录音始终是颗定时炸弹,只有让她彻底退出这个圈子,才能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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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梅接到林特助的电话时,脸瞬间垮得像被踩过的蛋糕:“什么?让时愿退出?那仙侠剧的女二怎么办?我们之前可是签了意向书的!”
“秦总说,可以给时愿安排别的资源,保证是女一号。” 林特助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唐以琳也太狠了!刚和好就赶尽杀绝!” 周成梅 “啪” 地挂了电话,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进时愿的房间,气得直跺脚,红底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声响,“真当我们好欺负?明天我就去找制片人理论!”
时愿心里偷着乐,脸上却装出泫然欲泣的样子,手指绞着衣角:“那怎么办?我还能留在剧组吗?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剧本的……”
“当然能!” 周成梅拍着胸脯保证,硅胶垫被拍得 “砰砰” 响,眼里闪着算计的光,“咱们手里有录音怕什么?明天我就去找林特助谈,非要他们把女二给你不可,还要加片酬!”
时愿心里咯噔一下 —— 这位经纪人是想拿她当枪使,等榨干价值就把她推出去挡枪啊。她连忙摆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倒桌上的水杯:“算了周姐,我不想惹事,秦衡逸的势力太大了。”
“你懂什么!” 周成梅瞪她一眼,眼影上的亮片都在颤抖,“这是你应得的!等拿到角色,咱们就火了,到时候秦衡逸都得看你的脸色!”
时愿看着她志在必得的样子,默默把口袋里的备用手机攥得更紧,金属外壳硌得掌心发疼 —— 想让她当炮灰?没门,她手里的底牌可不止这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