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病榻上醒来的时候,徐修辞在伏在我床边,双眼通红,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大男人家家的,哭什么?正好三月期满,听指挥使说,邻国这次大败,最后一个杀手我也解决了,以后没人能伤害你了,你别怕。”
我当时真的以为他哭是因为害怕,毕竟他与我这种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人不同。
像徐修辞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在这种生死关头走上一遭,害怕是人之常情。
可他摇了摇头,将额头贴在我的手背上,哽咽着一字一句开口。
“我不想你在风雨里拼杀,我想护你一生周全。”
“昭昭,我心疼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不知道是当时徐修辞通红的眼睛太真挚,还是说的这句话太动人。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从那天开始,我拼了半条命离开了东厂司,隐姓埋名,在徐修辞身边停下了脚步,幻想着能跟他有一个家。
而那根银针,也被徐修辞找京城最好的工匠做成了坠子,一直贴身带着。
“这根银针,会在每一个瞬间告诉我,昭昭是我的一生所爱。”
可如今,他明明知道那根银针代表的意义,却依旧送给了别人。
那我,便也该退场了。
第二天中午,我再次见到了徐修辞。
今日是骠骑大将军小女的及笄,邀请了京城不少达官显贵。
这种场合,他每次都会带上我,他是来接我的。
我抬头望向窗外,下属说天黑之后指挥使会派人来接我,而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
我不想引起徐修辞的怀疑,造成后续不必要的麻烦。
我点了点头,换了身衣衫陪着他出了门。
我跟在徐修辞身后,体面地跟着他在宴会中觥筹交错。
就在这时,一个挺着油肚,一看就是个酒囊饭袋的男人突然被绊了一下,手中的酒盅径直砸到了我身上。
滴滴答答的酒液顺着我的发丝往下滑落,那个老头眼神都看直了。
“五皇子,这是您的丫鬟吗,还真是不错啊。”
徐修辞眼中含笑,重新从桌上取了一杯红酒递给那个男人。
“丞相说笑了,出门在外,带的女人自然不能太跌份。”
“既然丞相觉得她还不错,正好我府中从南边来了一位厨子,经他手做出的菜可是别有一番滋味,丞相赏个脸,咱们顺便好好聊聊家常。”
徐修辞现在正值拉拢朝臣之时,丞相自然听得懂他话中的含义。
听到徐修辞的话,丞相两眼放光,像毒蛇杏子般黏腻的目光不断在我身上游走。
以前,我也经常被徐修辞带着参加这种场合。
如今想起来,在他眼中,我可能是身手不错的侍卫,可能是挡酒的工具人,甚至可能是他政治版图中的筹码。
却唯独不是未来的妻子。
我垂眸敛去了眼中的失落,笑着朝面前的两个男人开口。
“我现在这副模样有点太失礼了,我去找个厢房稍微处理一下,稍等。”
等下人将我的衣衫洗干净送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