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些东西，才缓缓推开那扇二十年未曾踏入的门。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和不安。
这些年她曾无数次梦到这样的场景，可醒来后却都是一场空。屋里简单的木质家具散发着独特的清香，火炉烧得正旺，桌旁一大一小正专心地低头包着饺子。
火炉上的铁锅咕嘟咕嘟烧着水，小泽奶声奶气地仰着小脸："爸爸，先煮一个尝尝味道好不好？不是小泽饿了，是看看饺子好不好吃嘛。”
"小馋猫，再等等。
"周清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然后继续擀着饺子皮，"妈妈很快就回来了，等妈妈回来咱们一起吃。"肉在这年头金贵得很，苏锦看见小泽细心地把肉馅挑出来，包了个鼓鼓囊囊的饺子，嘴里还嘟囔着："这个给妈妈吃。”
看到这一幕，苏锦的眼眶里不由自主地更加湿润了。
她真的回来了，不是做梦，她真的又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再也不用孤零零一个人了。
这失而复得的温暖，烫得她心口发颤。情绪太激动，苏锦手里的年货“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屋里的父子俩同时回头，看见她时，脸上皆是一笑。
周清擦干净手去拿了毛巾过来，而小泽已经从板凳上跳下来，像只雀跃的小鸟扑进了苏锦怀里。
“妈妈回来啦！”
周清快步走过来，用毛巾轻轻擦着她头上的残雪："回来了？外面冷不冷？"说着，伸手捂住她冻得通红的耳朵，用手心温暖的温度帮她捂着耳朵。
苏锦声音有些哽咽，却用力点头，“嗯，我回来了。”
她顺势抱住周清，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小泽的手。
眼泪险些就不受控制地再次落下，苏锦努力克制着情绪，“周清同志和小泽，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啦？”
“给妈妈包好吃的饺子呢，还是白面的！"小泽仰着小脸，声音脆生生的，"是爸爸好不容易买到的。
妈妈今年春天要下乡了，妈妈多吃点好吃的。”周清揉了揉小泽的脑袋，“小馋猫别再流口水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吃。”
“我分给妈妈吃！"小泽挺起小胸膛，"小泽不饿的，只要爸爸妈妈吃饱饱，我就开心啦。”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苏锦望着眼前的父子俩，眼眶又红了："有你们真好。”
“以后每一年会更好，我和小泽会永远陪着你。”
周清温柔地替她擦掉眼泪，“先烤烤火，吃点桃酥垫垫，一会儿我们就吃团圆饭。”周清说着，把一个小马扎放到火炉前。小屋不大，此刻却飘满了饭菜香。
白菜炖粉条在锅里咕嘟着，餐桌上摆着一条鱼，还有一盘卤猪下水，桌上还零散放着些糖果和瓜子。饺子出锅的时候，窗外刚好响起鞭炮声。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着饭。
这场景，比过去二十年孤独冷寂的除夕夜，暖得不止一点。苏锦忽然想起和裴书臣结婚后的第一个除夕。
那个时候的条件比现在好的多，她提着满满的年货回到家，早早开始去厨房忙活，炒了满满一桌的菜，就连饺子都是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大肉蛋水饺。
她特意买了裴书臣最爱吃的点心，还请糕点铺的同志在上面写了贺年话。
苏锦满心欢喜的坐在餐桌旁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鞭炮声由响亮变得平静，桌上的菜和饺子早就凉透了。
直到过了十二点，裴书臣才推门进来。她赶紧迎上去，替他拍掉大衣上的雪，“单位的事情很多吗？除夕也回来的这么晚。”
裴书臣却皱着眉推开她的手，语气不耐烦，“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闲？我是团长，能不忙吗？你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教训起我来了？”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苏锦皱了皱眉，她倒了杯茶水递给他，轻声解释。
“我不是怪你，只是希望能一起吃个团圆饭，你胃不好，还是少喝点酒吧，不然会胃疼的。”
裴书臣却一把甩开苏锦的手中的茶杯，重重倒在椅子上，语气依旧烦躁。
“不用你管，要不是领导让我娶你，你以为你有资格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苏锦脸色微变，眼中光芒黯然。
看着醉倒在椅子上的裴书臣，她默默抱来被子，把火炉烧得更旺些，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轻轻锁上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