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暴雨,在考研面试前,突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小羽,咱家马上就要淹了,你快回来啊!”
我没有质疑立刻坐最近的大巴赶回家。
暴雨覆盖车辆无法前进,我只好跑了10公里赶回家。
就在我浑身淋透的赶到家门口,却听到父母和弟弟的声音。
“我这招好吧,不用让那个赖死鬼去上学了,他上学净耽误给我花钱。”
“还是耀祖聪明啊,居然能想出发水灾骗他回来,他错过面试肯定考不上了。”
我冷冷的收起教授的合作offer,装作若无其事的打开家门。
可父母却突然疯了。
1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父母和弟弟都略有慌张的看着我。
“考场不是离这里很远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不是担心你们嘛,就跑回来了。”
“不是说家里要被水淹了吗?我看咱家不是好好的。”
父母眼里闪过心虚道:
“外面暴雨造成交通堵塞,你也赶不上面试,干脆别考了,出去打工给你弟弟买房吧。”
“弟弟是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他自己没有手去攒钱吗?”
父亲突然暴怒扇了我一巴掌骂道: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做哥哥的给弟弟买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母亲佯怒道:
“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转身慈爱的看向我。
“你现在也有能力自己挣钱了,你弟弟他谈了个女朋友,你先替你弟弟把房子的首付攒一攒,要是有什么事不也是你们兄弟俩相互帮衬吗?”
我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你俩倒是惯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父亲的暴脾气再也压制不住道:
“你给我滚!我老秦家没你这种儿子!”
我克制住想哭的欲望道:
“那你就签合同和我断绝亲子关系,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干。”
“签就签!”
我想进屋收拾行李,却被父亲一巴掌扇倒骂道:
“断绝关系了还不快滚!这个家哪样东西不是我买的?”
我擦掉嘴角溢出的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房子。
我出门面试了一个服务员过渡,一个月后我就会入职教授新开的公司。
至于这个所谓的家,不要也罢。
半个多月过去见我还没有回家的意思,母亲打来电话试探。
“小羽,最近在干嘛?”
“在餐厅打工。”
“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发了工资给自己留100块就行,剩下的都打到家里来。
你弟弟出去旅游要用。”“妈,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
听筒里传来暴怒。
“你个死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的?我告诉你,你就算进土里了老子也是生你的人。
你必须要养我们一辈子。”我不想再听她们的辱骂,直接摁断了电话。
干服务员已经让我很累了,我没有时间再去考虑他们的情绪。
哪怕我知道我主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开始,家里会爆发出比电话里难听千倍百倍的辱骂。
在前厅撤餐之际,同事端着打着火的餐走来蹭到了我,瞬间烫伤一片皮肤。
店长带着我去医院做治疗,可刚从诊室出来,我就看到了父母和弟弟。
弟弟正拿着游戏机打游戏,父亲在旁边给他喂吃的。
母亲在旁边焦急的看着叫号屏,见叫到弟弟了急忙把弟弟扶起来走进诊室。
“你在看什么?”店长疑惑的问道。
“没,没什么。”
我眼下心底的落寞,明明我也是他们的孩子,可我从未享受过作为孩子可以享受的父爱母爱。
上一次父母对我有好脸色还是因为大学拿到了国家奖学金全额寄了回家。
我叹了口气心想:
“反正也已经断绝关系了,他们看到我也不会关心我的。”
开好药单,我们在大厅相遇。
2
我掩盖住心底的慌张大步往门外走去,可弟弟却大喊道:
“秦羽!你怎么来医院了?”
父亲走上来就猛地给我一巴掌道:
“我说怎么突然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原来是想把钱花在这个贱人身上!”
周围瞬间聚集起围观群众。
“现在的孩子就是不孝顺父母,就想着怎么给对象花钱。”
“就是明明父母才是养育了他们前半生的人,非得把钱都花给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小贱货。”
“看他俩穿的就不正经,谁家正常人穿这么暴露?”
“也不一定吧,我看这个女的比他大不少嘞。”
母亲走上前扯了扯父亲想让他别这么骂我却被一巴掌甩开。
店长阴沉着脸说道:
“难怪秦羽的家在海城,他却说没有地方回去,摊上你们这种父母,谁愿意回去?”
“我是秦宇的店长,不是你们口中可以随便骂的贱货,你要是再造谣我和秦羽的关系我可以告你。”
父亲面色一僵,半响一甩袖子离开了。
母亲走上前想抓我的手被我甩开,她叹气道:
“那父亲他也不是故意的,其实你走之后他也挺难受的。”
“难受没有人每个月定时往家里打钱了呗。
我已经和你们断绝关系了,我今天就算是真谈恋爱也和你们也没权利管我。”弟弟在旁边也开口道:
“哥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父亲对你严厉也是为了你好啊,他要是从小管你那么松散,你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吗?”
“你快回来吧,我在家也挺想你的。”
我拉着店长转头就走,弟弟在后面喊道:
“哥哥!我们真的很想你啊!”
父亲大骂道:
“让他滚!”
走到大门时我下意识回头,看见弟弟在中间父母一人一边牵着他的手的背影。
我拍手擦了擦无意识流下的泪,挺好的。
可能少了一个我,他们三个才是完整的一家人吧。
几天后弟弟来吃饭时看到了我,兴冲冲的过来道:
“哥,原来你真的在这工作呀?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我冷淡的开口道:
“你有事吗?”
弟弟嘿嘿一笑拿出一双白袜子道:
“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袜子,我觉得这个袜子特别符合你的气质。”
“你别妨碍我的工作好吧?”
旁边已经有顾客的眼神飘向这边。
“哥,你快穿上试一试,我真的觉得哥穿上它一定特别的吸引人。”
“我在工作,没时间陪你闹。”
“哎呀哥,你是不是不想自己穿?我给你换也行。”
我被他逼近,忍不住后退几步,不小心踩到了后面的垃圾车底座。
陶瓷杯碗倾泻而下,溅起的碎片刮破了弟弟的手臂。
我叹了口气。
“你去旁边坐着先,我处理好这边的情况再去找你。”
等我收拾好场地碎片和店长说过情况以后,店长叹了口气道:
“你也不容易,先去处理你的事吧。”
我带着消毒药品向弟弟的方向跑去。
却发现弟弟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当天晚上临近下班时父母却气势汹汹的进了店。
“秦羽你给我出来!”
我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头一颤,回头看去果然是父亲。
3
他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扇了我一巴掌,我被打倒在地。
“你弟弟拿着自己的零花钱特意给你挑的袜子,他看见你袜子穿破洞了想给你换双新的,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
我听着父亲的话,嘴角溢出一抹苦笑道:
“我为什么穿破洞的袜子你不是最清楚吗?自我成年开始,我每个月都要勤工俭学,自己交学费,自己负责生活,还要往家里寄钱。”
“我们能把你养到成年就应该对我和你妈感恩戴德!我们养你前半生,你养我们后半生,有什么问题?”
母亲适时开口道:
“小羽,你弟弟也是一片好心,不管怎么来说他的出发点是对的呀。”
“你走以后,你弟弟一直很想你,他找了好多人才打听到你现在在这打工。”
“而你作为他的哥哥,却这么对他,这多让人心寒啊。”
店长站出来道:
“别在店里闹事!”
我以为店长嫌我给她丢人了,刚要往后厨走去就看见她径直朝我父母走去。
“你们也真好意思说?刚成年的孩子还在上学,你们让他自力更生就算了,他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还让他给你们转钱?”
“我告诉你们店里门监控是有声音的,这里是公共场所,你们要是再闹事,我会报警。”
父母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我的方向。
“小羽,你真的觉得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弟弟吗?你对得起我们吗?”
最后还是不甘心的带着弟弟离开。
我震惊的看向店长,这是我22年的人生来第一次有人替我出头。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的离开是一种罪孽。
店长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秦羽,我虽然不了解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你决心脱离家庭一定有你的苦衷。”
此后三天,每天都有市场监督部门的人来检查。
我知道这是父母的手笔,于是主动向店长提出了辞职。
店长叹了口气道: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办法挽留你了,这是4000块钱,多的算我给你的租房赞助。
你先找个落脚的地安顿下来吧。”我谢过店长的好意,回宿舍收拾好行李便离开了这里。
在这寸土寸金的海城,我花1000块钱租了一个地下室住着。
就在我用铁盆泡了一包临期泡面时,手机铃声响起。
“后悔了吧?多大岁数了还玩离家出走这套?回来给父母好好道个歉,这个事就算你过去了。”
我挂断电话,点开朋友圈。
是弟弟发的一家三口在吃海上餐厅的合照。
多么温馨的一家人啊,我在其中,却像一个局外人。
其实我弟弟并不是亲弟弟,六年前父亲和他兄弟一起出车,出车祸之际他兄弟用命护下了父亲。
临终之际,他唯一的遗言是:
“替我照顾好我儿子。”
刚进门的弟弟温顺乖巧,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受到惊吓。
而我正处于叛逆期的年纪,不爱学习还整天不着家。
父母的偏心也越来越严重。
算了,都过去了。
4
我带着找律师拟好的断绝关系合同自己送了过去。
拿出钥匙想开门时却发现锁孔和钥匙对不上号。
原来在我离家出走的第一天起父母就把门锁给换了。
我感到心底蔓延起钝钝的痛意,屋内飘出来饭菜的香味,是弟弟最爱吃的鱼香肉丝。
我敲了敲门,把合同放在地上便离开了。
父亲打开门捡起地上的合同,我隔了两层楼听到了父亲的暴怒。
我在手机上看到了父母在各个家族群和社交软件上宣布的断绝关系。
所有的亲戚都在痛骂我不守孝道。
把我踢出了家族群,签好的合同被寄去了我的大学。
我取到合同只感觉如释重负,好像压抑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释放一下了。
我买了人生中第一杯啤酒,在潮湿的地下室庆祝自己的新生。
又过了几天,入职Offer被发到了我家。
父母蒙了问道:
“你确定这个大公司的offer是发给秦羽的?”
“他只是一个毕业了做服务员的学生啊。”
快递员表示不知情便离开了。
母亲急忙摸出手机拨打我的电话,却显示无人接听。
这时弟弟开口道:
“要不然问一下哥哥的辅导员呢?”
母亲一拍脑门,急忙找出辅导员的电话打了过去。
“辅导员您好我是秦羽的妈妈,我想问一下您知道秦羽有拿到大公司的offer吗?”
“你不知道吗?秦羽在毕业之前就跟我们系的教授签订了合同,入职技术经理一职。”
母亲傻眼了追问道:
“你们真的没找错人吗?他成绩又不是特别好,学历也不够高,就连考研都没考上去啊。”
辅导员在听筒那头陷入沉默,半响道:
“秦羽的成绩除了大一第一年以外,其他时间都在年级第一,至于考研,他有本校的保研资格,只是想去挑战一下顶尖的学府,而且我记得他没考上研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有事让他回去了吗?”
母亲听到这件事情,尴尬的笑了一下道:
“先不提这个,老师,你现在能联系到秦羽吗?我有急事找他。”
辅导员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是秦羽跟我讲过,他已经和你们断绝关系了,而且我查了你们当地的天气预报,你们家在市中心,怎么可能有洪水问题呢?”
“而且有洪水问题,叫他回去也起不到解决的作用吧?”
母亲尴尬的不回话,辅导员也被气的言辞越发尖利。
“我记得我大一的时候就有给你们打过电话,有聊过秦羽同学有严重的抑郁倾向,甚至可能涉及自杀。”
“但是你们做父母的不管不问,当时还跟我说什么在照顾儿子?”
“秦羽难道不是你们的儿子吗?而且他很优秀,我不懂你们为什么不在意自己孩子的健康状态。”
“自己儿子拿到offer居然需要打到我这里来询问是否属实?”
母亲挠了挠头,想起来我只有大一上学期没有拿到学校的奖学金,所以她和父亲固执的认为我在学校没有用心学习脑子不好使。
“你们这么多年对儿子不管不问,我经常看他在食堂只喝免费的汤,我问他奖学金都在哪里,他和我说都给你们了。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儿子饭都吃不上了还在努力学习?”母亲在电话面前听着,手抖得不停,只好谎称进了电话急忙挂断。
母亲颤抖着放下手机,猛地扇自己一巴掌道:
“造孽呀,这么好的孩子,我这些年到底在怎么对他呀?”
父亲也紧捏着拳头,在旁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