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里后来发生的事情，沈圆一点都不关心。
她今天本来就是奔着撕破脸去的，理由现成的。
都饿晕住院了，再不撕破脸就该饿死啦！
出了大杂院的门，走了没两步就有个扫大街的。沈圆过去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撂了。
那大爷扫了一段路回来，看见是个褥子，还挺高兴。结果一看棉絮都打绺了，还黑黢黢的。
也是，这年头，除非真的用不了了，不然谁舍得把东西往外丢啊！
接下来，沈圆去了棉纺厂。
王刚才没了半年不到，又是为了抢救集体财产没的。
门卫大爷一听是王刚家的孩子，直接给领到了厂办。
沈圆之前和李笑笑说的话是真的，可不是为了找不痛快刺两句。
把自己前两天住院的事情一说，然后表示准备先回乡下姥姥家养养身体，等养好身体了再回来。
她也没提之前李笑笑爽约不分工资的事，毕竟钱都已经在自己口袋里了。
最后，沈圆表示，李笑笑毕竟是她养姐。
工作就还让她干着，等自己年龄到了再换人。
然后就是工资的事情。
“我想着能不能厂里每个月就只发一半，剩下的一半就麻烦厂里帮我保管。
我还太小，不好拿钱。
等我大一些我再来取，行吗？”
行，这哪里会不行。
当初签协议的时候这几位也都在场，上面都还有他们的名字和手印呢！
最后，沈圆又是鞠躬，又是感谢的离开了厂办。
厂里的几个领导也是一阵唏嘘。
正事办完了，沈圆回忆剧情加上王小路少的可怜的记忆准备回村，不过先得坐车才行。
买了车票，晃晃悠悠了两个小时才到了终点站临安镇。
这只是车子的终点，不是她要去的终点。
找个大娘问了话，沈圆迈步往连山村走去。
她喝过增强体质的药剂，脚步迈的不疾不徐。只是都一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还没影呢？
就在她手搭凉棚远眺的时候，身后走来一辆牛车。
赶车的是位大爷，看这么个小姑娘在半道上，踮着脚不知道在看什么。
顺着沈圆的方向，他也看了看，啥也没有啊！
“哎，小闺女，你这是看什么呢？”
沈圆为了锻炼精神力，一路上是精神力全开。老大爷和牛车一出现她就知道了。
听见问话，她叹了口气。
“我在看我姥姥姥爷家在哪呢！”
老大爷看了看方向，这条路通向的唯一的村子就是他们连山村，连山村后面就是大山，也没有路了。
如果这孩子方向没弄错，难道还能是他们村谁家的亲戚？
“你姥家是连山村的啊？”
沈圆继续向前，“嗯呐！”
老大爷不信。
哪家的姥姥这么不靠谱，这么小的闺女自个儿上路，腿着回村啊！
沈圆侧头看着大爷，“您也是连山村的？”
大爷甩了下鞭子，其实根本没打在牛身上。
“可不是吗。这条路就只通连山村。那你是哪家的啊？”
沈圆眼睛一翻，想了想报了个名字。
“我姥爷叫沈长山。”
大爷一边赶牛一边眯缝着眼睛想，沈长山他认识。可是沈长山哪里来的外孙女啊！
他不是只有两个孙子吗？
不对，他好像还有个女儿，是叫小安吧。后来应该是嫁了个工人，然后一起去了城里。
大爷看向沈圆，算算年纪应该也差不多。
既然都是一个村的，沈圆又看着瘦瘦小小，还是让孩子上牛车上坐着吧。
再继续走下去，他都怕这小身板走散架了！
坐上牛车后，唯一轻松的就是脚。
剩下屁股和全身的骨架，也没见得有多舒服。
这时候她就想，难怪老两口这么多年只去看过王小路几回呢！
就这赶路条件，年轻人估计都吃不消。更别提上了年纪的老人了。
牛车晃晃悠悠又是半小时，总算是抵达了连山村的村口。
沈圆刚想跳下来，被一把拦住了。
“别跳，别跳。你先坐稳了，我直接把你送去。”
沈圆揉了揉屁股，心说大爷人还怪好的嘞！
牛车停在了一座农家小院门前。
沈圆站在车上透过半人高的院墙看向里面。
六间屋子排成一溜，院子的东边还有两间稍微矮一点的屋子。西面一间堆满了柴，另一间看着像牲口棚。
只看房子的数量，这姥姥姥爷家条件不错啊！
她虽然在城里，三个人两间房，她就只有一个小隔间。
不能比不能比。
赶车的大爷到了门前直接扯嗓子喊，“大山啊，快来开门，我给你送亲戚来了！”
沈长山和儿子孙子上山去了，家里现在只有老太太和儿媳妇两个人。
门外说话的人是离着不远的李老头，不过送亲戚是怎么个事？
院门一打开，老太太就看到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崽子。
没错，就是沈圆了。
她在大爷叫门的是时候呲溜下了牛车站在了大门前。
老太太定定的看了沈圆好一会，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是小路吧？是不是小路？我的天，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就敢跑这么远啊！你要来先给姥姥带个信，我让你舅去接你去啊！”
说着大手不停的在沈圆身上这摸摸那摸摸，然后突然哭出声来。
这哭声把屋里的李香兰给招了出来，一看老太太在大门口哭了，这还得了。
“李叔，我娘这是咋了？”
李香兰一边问一边给婆婆顺气，然后看到了一个小人。
就字面上的意思。
王小路从小就营养不良，吃不饱自然长的又瘦又小。
李香兰不笨，他们家几乎没什么亲戚，能让婆婆这么抱着哭的，估计只有小姑子的孩子了。
她也知道小姑子早些年没了，留下个小闺女。
妹夫虽然没再娶，可也和他们沈家不怎么来往。
偶尔从婆婆嘴里会听到那么两句和小姑子相关的话，在心里，她也是可怜那个没了妈的孩子的。
不过想到没有后妈，跟在亲爹身边，亲爹还是个工人，日子总不会太差才是。
现在，看着面前的小人，她是怎么都说不出过的不差的话的。
婆婆这么在大门口哭也不是事，李香兰先谢过李叔，然后架起婆婆往院子里走。
沈圆没被抱着，但被牵了手，跟着往里走。
老太太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沈圆的手被牵着一直没放。
她个子又小，干脆蹲了下去。
李香兰一回头发现孩子没了，再一看，哦，被老太太和椅子扶手给挡了。
找了个小凳子递了过去，沈圆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抬起屁股。
“舅妈，您受累，帮我一下，我动不了。”
李香兰看着她撅着小屁股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安置好一老一小，李香兰也端了凳子坐了过来，这下终于可以开口好好说话了。
老太太一下一下摸着外孙女的手，眼泪珠子时不时落下一滴。
沈圆都快急死了，都干看着做什么？
说话啊！
别整相顾无言泪两行的场面，她受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