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办公室的门在身后重重摔上时,我额头还残留着李老师指尖的余温——她刚才戳我脑门用的力道,足够在木板上钉进三颗钉子。

"孙小章,这次要是再全部科目不及格,你就给我滚出罗江中学!"李素真的声音穿透门板,走廊里几个偷听的男生作鸟兽散。

我的书包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啪"地砸在告示栏上,震得优秀学生照片哗啦啦响。

这位28岁的班主任是罗江中学的活招牌。鹅蛋脸上嵌着双会剜人的丹凤眼,修身西装裙勾勒的曲线让每周一的教师例会变成雄性荷尔蒙分泌现场。

但只有我们班知道,她高跟鞋尖踹人的准头,比体育老师投三分球还精准。

我蹲着收拾散落的试卷,数学23分那页正好盖在"贫困生补助申请表"上。这张纸是我留在罗江的唯一理由——毕竟李老师的拳脚再狠,也狠不过城中村出租屋漏雨的冬天。

我叫孙小章,罗江中学高二七班工程系的吊车尾。镜子里的我像根没发育完全的豆芽菜,头发永远支棱着几根不听话的呆毛。

但就是这样的我,手机屏保却是全校男生做梦都想偷拍的风景——苏青青挽着我胳膊的自拍。

这位学生会文艺部部长有双小鹿般的杏眼,笑起来时左脸颊会陷出个小小的梨涡。

上周她穿着白裙子在国旗下讲话时,教导主任的秃顶都被照得反光。

此刻我摩挲着手机壳的裂痕,锁屏上跳出新消息:【补助金已到账】。这是苏青青每个月定时发来的"恋爱救济金",

金额刚好够交完房租后买三箱泡面。我们恋爱一个月零三天,除了在校园里演给特定观众看的亲密戏码,私下连手指都没碰过。

苏青青是罗江市首富苏家的独女,有钱到能买下整个罗江中学当玩具的那种。

她有一个特殊的癖好——收集男朋友。

不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恋爱,而是像集邮一样,把男生编号、分类、归档,再按月发放"软饭津贴"。

她的"男友名册"上,目前共有38位幸运儿,按照"颜值、成绩、特长"三大指标,严格划分为S、A、B、C四个等级。

S级男友每月能领5000块,附带周末豪车接送服务;

A级3000,可以陪她出席高档餐厅的饭局;

B级1500,但得随叫随到当跟班;

而C级——比如我——只有800块,唯一的义务是:**不准再找别的女生,否则立刻除名**。

为了这八百块救命钱,我含泪签下了"男友协议",并在李素真老师的死亡凝视下,把手机屏保换成了和苏青青的合照。

照片里,她亲昵地挽着我的胳膊,笑容甜美得像偶像剧女主,而我则像个被绑架的人质,僵硬地比了个剪刀手。

但没人知道——**我其实快笑疯了**。

毕竟,像我这种穷得连泡面汤都要喝干净的贫困生,能靠"当挂名男友"混口饭吃,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更何况,苏青青根本懒得管我,只要我按时领钱、不给她惹事,她甚至记不住我的全名。

每次在校园里碰面,她都会演技爆表地冲我甜甜一笑,而我则配合地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围观群众咬牙切齿,而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感谢金主爸爸,这月房租又有着落了。"**

但这一切荒诞剧的源头,其实始于三十七天前——那个暴雨倾盆的深夜。

当时,我蜷缩在漏雨的出租屋里,盯着手机上最后的三块五毛二余额,在闲鱼上接了个匪夷所思的兼职。

客户ID叫"晴空",头像是个戴着口罩的女生,眼角有颗淡淡的泪痣。

她私信我的第一句话是:

**"800块一个月,演我男朋友,干不干?"**

我盯着屏幕愣了三秒,然后飞快回复:

**"老板,需要我每天说晚安吗?"**

直到学生证从她书包滑落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那是个阴雨绵绵的早晨,我正蹲在便利店门口啃着用"恋爱津贴"买来的饭团。

学生证掉在积水里,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罗江中学制服,左眼角那颗泪痣在塑封膜下泛着微光。

我机械地翻到正面,烫金的"苏青青"三个字刺得我视网膜发疼。

"看够了吗?"

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她撑着一把巴宝莉格纹伞,雨水顺着伞骨滴在我发黄的校服领口。

那天她涂了樱桃味的唇膏,笑起来时虎牙闪着细碎的光,和校园论坛置顶帖里"罗江中学百年一遇校花"的标题完美重合。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

原来这一个月来,我每天在早操时偷瞄的升旗手;

那个被校篮球队长当众告白却冷脸拒绝的高岭之花;

让全校男生在宿舍夜谈时发出狼叫的梦中情人——

居然是我的"雇主"。

更荒谬的是,我,孙小章,全年段吊车尾的贫困生,现在成了校花的"第三十九号男友"。

当这个头衔像病毒一样传遍校园时,我亲耳听见食堂大妈打菜时都多抖了两下勺子。

"听说那小子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苏青青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

"估计是扶贫项目吧哈哈哈——"

这些议论像粘稠的沥青,每天糊在我的课桌上。但没人知道,每当夜色降临,我数着皱巴巴的八百块钱时,总忍不住对着月亮咧嘴大笑。

毕竟在这座城市里,尊严是奢侈品。

而我,早就学会用笑脸兑换生存券。

别看我这副怂样,其实在我吃软饭的背后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我还是一名道士。

至于我为什么会成为一名道士,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的那个雨夜,我的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变。那时我还是罗江市"翡翠湾"高尔夫球场的兼职球童,

那天傍晚,暴雨突至,客人们纷纷躲进会所避雨。我负责最后清场,正推着球车往回走时,在第九洞的沙坑边发现了一个倒卧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却红润如婴儿,只是此刻嘴角挂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老先生!您怎么了?"我丢下球车冲过去,发现他的腹部有一道可怕的伤口,像是被什么猛兽利爪撕裂,奇怪的是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老者睁开眼,那双眼睛明亮得不像垂死之人。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小子...你命格特殊...咳咳..."他又吐出一口血,"玄天戒...不能落入邪道之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将一枚古朴的青铜戒指塞进我手心。戒指入手冰凉,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和我不认识的古字。

"等等,我送您去医院!"我手忙脚乱地想扶他起来。

老者摇头,突然掐了个奇怪的手诀按在我眉心。一瞬间,我眼前闪过无数奇异画面:符咒、法剑、漫天飞舞的黄纸...最后定格在一面绘有太极图案的黑色令旗上。

"记住...玄天...认主..."老者说完这最后几个字,头一歪,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