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顾研书只是扫了题目一眼,手稍加停顿,就填了个答案上去。

他看题目的速度越来越快,大半页的选择题和半页的填空题一分钟就能写完。

虞栖狐疑地盯着他看,她乱写一通的时候也这么快。

这小子不会给她乱填吧?

纠结了一会,她还是打消了质问他的打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一分钟还没过去,第二页又写完了。

虞栖实在没忍住问:“你不需要想想吗?”

“很简单。”顾研书惜字如金。

很简单……吗?

已经三年没正经接触过知识的虞栖,保留着一颗没被知识污染过的大脑,甚至都辨别不出题目的难易程度。

虞栖试图去回想任务者三年的记忆,没想到人家一心只有任务,整天脑子里就是琢磨着干坏事,从不听讲。

她支着下巴,从文具袋里拿出饭卡,坐不住地起身,“我去小超市买点零食回来啊,你要吃东西吗?”

顾研书摇摇头。

“那你等我一会啊,我很快的。”

虞栖消失了三分钟,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大袋吃的,有小腿那么高的一个大袋子,装得满满的。

她把零食袋往石桌一放,累得不行,长舒一口气,“呼。”

虞栖撕开薯片包装袋,往嘴里塞着薯片,有些烦恼地想,饭卡还有三百块,她买了将近两百的零食,现在只有一百多了。

她这么爱吃东西,没钱以后可怎么活啊。

也不知道那破产的光头爸抠不抠门,新系统就位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宰一笔大的。

两人全程没有交流,只有薯片的咔呲咔呲声,冰红茶的吨吨吨声,辣条的斯哈斯哈声,糖果和牙齿的碰撞声。

虞栖看看他写作业嚼嚼嚼,看看头顶上的紫藤嚼嚼嚼,看看不远处打篮球的学生嚼嚼嚼,低头看蚂蚁从石桌上爬过嚼嚼嚼。

顾研书时不时看她一眼,又一言不发地低下脑袋。

他一直记得自己三岁以来的记忆,可是他记忆中那个有些刁蛮任性,会指使他做事的姐姐,似乎被时间磋磨得模糊不清,她的脸像是被一团雾气笼罩着,看不清面貌。

“虞栖”被赶出家门时,他偷偷去看了,顾研书完全想象不出来,被赶出家门时那张歇斯底里,扭曲发狂的人,以前也会摸着他的脑袋喊“小鼹鼠”。

可是现在,他好像又发现,自己记忆中的她脸又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虞栖当然能察觉到频频向她投来的眼神,她严肃地放下薯片袋子,语重心长:“弟弟,你自己说不吃的。”

顾研书:“……”

受不了小孩的小鹿眼,她勉为其难地把一小包薯片拨给他,“行行行,你吃吧。”

顾研书用笔把薯片推回去,他不喜欢吃东西,很没有意思。

要不是维持生命需要食物来源,他可能都懒得进食。

虞栖也不勉强,“好吧好吧。”

怪不得这么瘦,连零食都能拒绝的小孩,恐怖如斯。

上课预备铃打响,顾研书放下笔,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姐姐,“我要回教室了。”

虞栖弯着眼睛点点头,“辛苦你了啊小鼹鼠。”

小鼹鼠。

顾研书的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色彩,但快得让人难以捕捉,他站起身,仔细捋平衣摆上的褶皱。

他刚走了没几步,虞栖突然喊住他,“等等,你带点东西走吧。”

顾研书苍白的唇瓣张开了一小点弧度,他想说,他不喜欢吃零食的,可是看她吃得开心的模样,也升起了一点想尝试的期待。

虞栖把零食全倒在石桌上,把几本明天任务里的练习册放进透明塑料袋里,起身把袋子递给他,“喏。”

顾研书低头看着递过来的袋子,透着练习册上赫赫写着的“5年高考3年模拟”几个大字,他茫然地抬眼看她,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眼里带着不解。

“来都来了,别跟我客气,带点东西走。”虞栖拿起他贴在裤缝的手,大方地把袋子往他手心一挂,“要完成的任务我写在里面了。”

顾研书蜷指,握紧了塑料袋子,点了点头。

“行了,你走吧,我也要收拾东西回去了。”她摆摆手开始赶人,“明天这个时候还来这里找我啊。”

顾研书抿紧唇瓣,小脸上写满了抗拒,显然对虞栖的安排十分不满。

“不来我就揍你。”虞栖在他面前挥了挥拳,“听到了没有?”

其实她不是喜欢欺负弱小的人——

但是除了弱小她也欺负不了别人啊,所以只能欺负弱小了。

顾研书有些不高兴,他不高兴的表达方法就是扭头就走,给她看自己的后脑勺。

虞栖仿佛没察觉到他的小情绪,一把拉住他的手,把小孩拉回来,“等一下。”

“张嘴。”她撕开一颗糖果包装,不分由说地把糖挤进他嘴里。

“谢谢你了啊。”虞栖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脑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行了走吧。”

糖果在舌尖绽放出陌生的甜味,是普通劣质白砂糖的甜,顾研书若有所思地往教室方向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往书包里费劲地塞零食的身影。

他很不高兴,但是被糖哄好了。

——

虞栖踩着上课铃声进入教室,要交给班主任的任务完成了,她愉悦得进教室都是笑着的。

迟昭也刚从外边回来,脱掉了校服外套,里边只穿了一件无袖运动背心,肌肉线条流畅清晰,薄肌有肉又不过度健壮,肩颈手臂线条如同雕塑般的完美比例。

虞栖经过他时,流里流气地吹了个流氓哨。

迟昭正在仰头喝水,蹙眉:“干什么?”

虞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上下打量迟昭:“里边只穿了一件无袖运动背心,肌肉线条流畅清晰,薄肌有肉又不过度健壮,肩颈手臂线条如同雕塑般的完美比例。”

迟昭:“……”

他拳头,手指头和脚指头都抠紧了。

她一天哪来那么多让人尴尬的形容词!啊啊啊啊!

迟昭一阵恶寒,赶紧转回去披上衣服。

“作业写得怎么样?”司怀钊头抬也不抬。

虞栖眼睛眨也不眨,“外面的学习氛围特别浓厚,我一下灵感大爆发,就全写完了。”

“既然外面那么适合你学习……”司怀钊抬眸看她,似是而非地拉长尾调,散漫又带着浅浅笑意,“那我就跟老师说,让你把桌子搬到走廊好了。”

虞栖瞪他,正要拍桌和他理论,下一节课的老师就进来了。

她剜他一眼,愤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