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陆绎出门上班了，桌上留着温热的早餐。
我没有吃。
昨天那个惊恐的梦像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口，久久不能正常呼吸。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陆绎精心养护的家。
一进门就能看到的结婚照上，他抱着我，笑意从眉间跃过唇角，浓烈得快要溢出相框。
我喜欢礼物喜欢惊喜，家里的书架上书籍寥寥，大半部分都被礼物堆砌。
明明角角落落都是两个人的甜蜜回忆。
明明陆绎是那么爱我，可为什么我的内心更加不安。
总觉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我遗忘了。
我推开关闭的厨房大门，试图从那个白色罐子里找到一点头绪。
可是，这一次我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再找到那个罐子。
而原本空无一物的台面，出现了各种调味罐。
越正常，越透着诡异。
义弟来电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的嗓音里透露着欢快：
“姐，你猜我在哪？”
“算了你肯定也不想猜，我直接告诉你吧，为了迎接我宝贝侄女的到来，我带着兄弟疯狂抢购了十购物车婴儿用品，等宝宝一出生，就知道舅舅是这世上第二爱她的人。”
这一刻，脑中一片迷雾消散。
临产期将至，陆绎身为孩子的父亲，虽然定期陪我去医院产检，料理好我的一日三餐，不间断地给我准备惊喜。
但是，他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我们三个人的未来。
该给宝宝取个什么名字？
宝宝会更像妈妈还是爸爸？
要给宝贝搭配什么样的衣服？
我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从未存在于他规划好的未来之中。
心口传来阵阵刺痛，肚里的宝贝似乎也受到我情绪的波动，一阵强烈的腹痛紧接着翻滚而来，疼得我失去力气。
随着手机哐当落地，我也倒在了地板上。
脑子里嗡嗡作响，隐隐约约之中，电话那头义弟急切的呼喊声，同刻意被遗忘的那日，我倒在血泊之中，义弟抱起我歇斯底里地喊叫交叠在一起。
再然后，是一段支离破碎的争吵。
记忆的弦倏地断了，失去的痛苦翻江倒海般涌来，直至将我彻底淹没。
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看到光时，是即将进入手术室门前。
一个个残酷的字眼砸落耳边。
“陆先生，确定要保大吗？”
在几人的压制中，我挣扎着起身，扑向陆绎，死死攥住了他的袖口。
“陆绎我求求你，一定要让医生帮我保住这个孩子。再失去一次，我真的会疯的！”
他看了医生一眼，神情淡漠，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
“淼淼，好好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到最初的样子，我们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白头到老。”
“不......不要！”
一剂针管刺进了我的皮肉。
好不容易恢复的意识逐渐散去，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被压进一片黑暗。
“妈妈！救我！”
一声惨厉的哭喊穿进麻醉的神经，活生生将我唤醒。
我强睁开眼，却无法动弹，只能感受到锐利的刀刃划开皮肉，无数滴血液正在流失，体内的另一颗心脏仍强有力地跳动。
......
良久之后，手术室内终于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
医护人员陆续离开。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嗓音，纯净温柔而坚韧：
“辛苦了妈妈，母女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