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许念清在去医院的路上便力竭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入眼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她缓缓转动眼珠，环顾四周——病房里空荡荡的，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

门口隐约传来护士的交谈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和讥讽。

“程小姐那边只是手被抓伤了，顾先生就急得把所有医生都叫过去了，还特意叮嘱要用最好的药，绝对不能留疤。”

“这位许小姐溺水昏迷，却只配我们两个实习护士看着，真是天差地别。”

“可不是嘛，刚刚我路过那边的病房，还听见顾总一口一个‘老婆’地哄她，真宠啊……”

许念清指尖微微蜷缩，喉咙里泛起一阵苦涩。

曾几何时，她发烧到39度，顾淮之连夜叫来私人医生，守在她床边一整夜没合眼。

而现在，她溺水昏迷，身边却连一个照看的人都没有。

门被推开，两个实习护士走进来，见她醒了，其中一个翻了个白眼：“哟，醒了？命还挺硬。”

许念清没说话，只是有些僵硬地坐起身。

“你装什么装？”另一个护士冷笑，“知三当三还装可怜，人家程小姐和顾总孩子都有了，你还死缠着不放，甚至假装跳水威胁人家，你恶不恶心？”

许念清终于抬眼看向两人，声音沙哑：“谁告诉你们，我是第三者？”

护士看着许念清苍白的面容，冷笑一声：“还用别人告诉？程小姐是我朋友，人家和顾先生恩爱得很，孩子都有了，你非要横插一脚，不是知三当三是什么？”

“顾先生紧张程小姐紧张得不得了，一口一个‘老婆’，叮嘱医生不许让她留疤。倒是你……”

护士顿住，上下扫了她一眼，语气轻蔑，“昏迷不醒也没人管，你还认不清现实吗？”

许念清没再说话，只是垂下眼，掩去眼底的苦涩。

护士不耐烦地拿出针剂，连试敏都没做，直接抓起她的手臂扎了下去。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许念清疼得指尖一颤，可对方却死死按着她，不顾她的挣扎，故意反复扎了几次，直到她的手臂鲜血淋漓才罢休。

“让你呼吸伤害程小姐，这都是你应得的！行了别装了，扎几下疼不死人，打完针就老实躺着吧。”护士啐了她一口，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门关上后，许念清依旧能感受到手臂上火辣辣地疼，她红着眼睛看过去，只见手臂上密密麻麻好几处针孔，鲜血涌出，看起来格外渗人。

正打算拿桌上的纱布给自己止血，许念清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刀割。

过敏反应。

反应过来后，她艰难地伸手去摁床头的呼救铃，可摁了几次，始终无人应答。

脑海中中突然跳出刚才护士的话——医生都被顾淮之叫去了程芊芊那里。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绝望之下，她颤抖着摸出手机，用最后一丝力气拨通了顾淮之的电话。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像是凌迟的刀，一下下剜着她的心。

终于，电话接通了。

可还没等她开口，听筒里便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电话被挂断了。

许念清的指尖无力地松开，手机滑落在地。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恍惚看见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