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霁目光扫过沈梨初沈软的小脸,声音平和:“表妹。”
可不知为何,梨初感觉一阵寒意扑面而来,瘆得她后背发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国公爷笑着说:“已经备好了宴席,给你接风洗尘。”
老夫人也连连点头:“是啊,时霁一路奔波回来辛苦了,快坐下吃饭吧!”
众人热闹的拥簇着陆霁落座吃饭。
梨初还愣在原地,被沈氏拉了一下:“愣什么呢?吃饭了。”
梨初这才回神,看向陆时霁,他此刻正和老夫人国公爷说话,唇角牵动着轻浅的笑,分明温润如玉。
方才大概是她看错了,她想。
沈氏注意到梨初的视线,轻笑一声,食指点点她的额头:“先吃饭吧。”
“哦。”梨初跟着沈氏一起入席。
因为是家宴,所以也没有刻意分席而坐,一大家子人围坐一桌,和乐融融。
梨初挨着姑母坐在老夫人身边,陆时霁则坐在国公爷身边,然后便依次是陆家的几个小辈们。
“时霁哥哥,恭喜你凯旋而归。”
坐在末席的宋清禾轻声开口,看着陆时霁的眼神,难以掩藏的眷念。
梨初抬眼看过去,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女,眉眼如黛,一袭浅绿色春裙,纤薄的身形弱柳扶风,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
梨初眨了眨眼,好漂亮的姑娘。
陆时霁微微点头:“你在府中可还好?”
宋清禾轻轻点头:“一切都好,时霁哥哥挂心了。”
老夫人笑着说:“清禾日日念着你,也担心你在定州平叛受伤,但凡家书送回来,她定要仔细看上好几遍。”
宋清禾低下头,双颊微红:“老夫人莫要打趣我了。”
沈氏眼里的笑容淡了几分。
陆时霁:“让你们挂心了。”
老夫人感慨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梨初看着陆时霁清贵的俊颜,心里想着,这样谪仙一般不染凡尘的表兄,是如何用染血的剑平叛剿匪的呢?
陆时霁沉静的眸光扫过梨初,恰好对上她发呆的眼睛。
他眸底添了几分寒凉,敛眸,拿起手边的酒杯喂到唇边,一饮而尽。
梨初呆滞一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表兄似乎,不大喜欢她?
“阿梨,这是你最爱吃的炙兔肉,怎么不爱吃了?”沈氏给她夹了菜。
梨初一低头看到碗里炙烤的外酥里嫩的兔肉,疑惑的眼睛立马亮起来,开心的弯唇:“爱吃。”
刚刚那点疑惑被抛之脑后,梨初拿起银箸夹起一块兔肉喂进嘴里。
好香。
国公爷继续和陆时霁说话,问他在定州的剿匪情况。
陆时霁从容的作答,余光却扫到对面的沈梨初。
她正开心的吃着兔肉,原本就圆圆的腮帮子鼓囊囊的,还不时的用眼睛示意旁边帮忙布菜的小丫鬟给她夹菜。
她吃的香甜,再没看他一眼。
他捏着酒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漆眸微沉,是了,她向来没有良心。
团圆饭用完,陆时霁跟着国公爷回书房议事。
陆时霁刚刚回京,陛下再三封赏,如今在朝中已经举足轻重,连带着宁国公府都炙手可热起来,宁国公自然也不能大意。
而梨初饱饱的吃了饭,便跟着姑母回了锦绣苑。
她如今借住国公府,自然也住在姑母的园子里,姑母专门让人为她腾了一座两层的小绣楼出来,一应陈设都按着江南沈家布置。
梨初是家里最小的女儿,自小就备受爹娘哥哥们宠爱,连姑母沈氏也格外疼爱这个唯一的侄女。
沈氏只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十五岁,膝下另有三个庶女,没有亲生女儿,所以把梨初当亲女儿疼爱。
沈氏拉着梨初在软榻上坐下,便笑问:“你今日也见着你表兄了,你觉得可好?”
梨初想起陆时霁谪仙般的俊颜来,软软的脸颊微红。
沈氏轻笑,捏了捏她的脸:“难得,我们阿梨还会害羞了。”
一旁的蔡嬷嬷也跟着笑:“姑娘家长大了,当然知道害羞了。”
梨初立马反驳:“我哪有!”
“是是是,我们阿梨没害羞。”沈氏哄着。
梨初又犹豫起来:“可是,我怎么觉得表兄好像不大喜欢我。”
沈氏愣了一下:“怎么会?你们才第一次见,都没说上几句话。”
沈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抚:“时霁性子冷清,向来如此,若非这样,也不会至今房里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你莫要多想。”
“可是,他对宋姑娘似乎很关心……”
“胡说!”沈氏皱着眉打断她。
“那宋家都没落了,不过是因着和先夫人有几分交情,这才被收容在国公府长大,时霁也不过是拿她当妹妹。”
宋清禾什么出身,也配和她的阿梨争?
梨初有些迟疑:“是么。”
沈氏笑:“阿梨还没自信么?这世上有谁会不喜欢我们阿梨呢?”
梨初闻言挺直了腰杆:“那是当然!”
沈氏语重心长:“你表兄如今是朝中新贵,炙手可热,燕京不知多少名门望族登门来议亲,这是一桩顶顶好的婚事,姑母定会为你费心筹谋,你只等着安心嫁进来!”
梨初靠在沈氏的怀里,想到霁月清风,郎艳独绝的陆时霁,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这样的郎君,谁会不喜欢呢?
“嗯,都听姑母的!”
沈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回去歇着吧。”
梨初小雀儿似的走了。
蔡嬷嬷看着梨初开心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慨:“表姑娘还是孩子心性。”
“她还小呢。”沈氏笑着摇头。
其实也不算小,已经十六了,只是家里娇惯着,并不舍得让她有什么烦恼。
蔡嬷嬷又压低了声音:“只是世子的婚事,就怕世子自己有主意。”
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陆时霁已经在朝中举足轻重,手中也握着实权,如今连宁国公都不一定能做的了他的主。
沈氏脸上的笑容淡了去:“婚姻大事,总归绕不开父母的。”
她如何不知陆时霁羽翼渐丰?
正是因此,才要让沈梨初嫁给他。
男人终归是不一样的,对这个继子,家宅之内,她还能压制一二,可家宅之外,他可以肆意闯荡。
偏偏他还是个天纵之才,能力卓绝。
如今他权势渐长,已然成了当朝新贵,她再难压制他半点锋芒。
她那不成器的儿子陆四郎成日里还只知道淘气。
若非走投无路,也不至于非得走这最后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