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涂元立问的就是一句多余的废话。
洪晓琳顺势又给他蒸了一打原味生蚝,顺带着逼自己送上一顿象拔蚌刺身。
三天后,外面再次传来那把男声:“排查工作已经结束,全区解除静默状态,但仍要保持封控管理,拆除报警器后,所有人允许在片区内自由活动,但严禁离开本村,所有出入口只进不出。”
这把沙哑的嗓子,对涂元立来说,简直有如天籁一样动听。
开玩笑,三天,整整三天啊,自己不仅在这三天里半寸布都没裹过身,还请洪晓琳吃了整整十五次象拔蚌刺身!
十五次,那是整整十五次啊!生产队的驴也扛不住啊!
我的天,洪晓琳简直是属狼的!一天吃五顿,就不怕把自己撑死?
但是洪晓琳明显撑不死,人家这会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得舒坦,带笑的嘴角甚至还流下了哈喇子。
看到洪晓琳梦中带笑的样子,涂元立全身汗毛直竖,不寒而栗。
他火速起床,从晾衣杆上扯下自己还带着水汽的衣物,套到身上摔门就跑。跑到门外,他想了想,又回头扒开洪晓琳的冰箱,从里面拿出几条猪尾巴骨,这一次,头也不回直接离开。
补,必须要补!
——
一手捂着腰子,一手怀抱着几条猪尾巴的涂元立,虽然双腿发软,脚步轻浮,却是连电梯都不愿意等了,蹬蹬蹬就从消防通道跑回了六楼。
当自己气喘吁吁回到家门前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师弟华树亮。
当初涂元立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有一次逛商超购物,看见一个极度猥琐的男生抱着个相机趴在地上,镜头45度仰视前方,正对着一个靓丽女生的裙底,咔咔咔拍个不停。
那个猥琐男就是华树亮,油得反光的长发,狗啃一样的胡子,再加一张看起来几年没洗过的脸,猥琐又邋遢。
男生似乎极为享受这个拍摄过程,偶尔露出一丝狂热的欣喜,那个女孩却好像浑然不觉,热血上涌的涂元立当场就把那男的暴揍了一顿。
男孩不抗揍,三拳两脚就被涂元立干翻了,然后英雄救美的涂元立果断拨打了110。
谁知道那个女生不仅没有感谢这位英雄,还扑上来纠缠不休,把涂元立挠成了个大花脸。警察到达现场后,女孩才支支吾吾道出真相:“据说这样能红,我就是请他帮我拍一些看起来像偷拍的照片......”
原来是个大乌龙,涂元立心里直叫晦气,转头就想走,谁知道那个男孩从地上爬起来问:“这位大哥,你是不是住在凤和公寓?我看你有点眼熟。”
好吧,这么一搭讪,发现两人不仅仅是同一栋楼的租客,还同样毕业于苏城学院。
老乡见面饮烧酒,和尚洗头用飘柔,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
自此之后,华树亮有事没事就爱过来涂元立的套间凑。
涂元立问他为啥不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华树亮说自己是干摄影的,现在只是个小助理,邋遢一点看起来会像大师。
只是这会的华树亮不仅邋遢,看起来还狼狈不堪。
身上的衣服破了,还带着黄的白的绿的污渍,整张脸都变了形,左眼一片乌青,眼皮肿胀耷拉着,右颧骨高高隆起,身上还带着一阵......屎臭味。
一看就是被人揍了,而且揍得不轻。
涂元立却一点也不奇怪,华树亮这种专门接那些稀奇古怪单子的人,不是拍裙底就是拍蹲坑,没被人打死都算幸运。也正是因为经常挨揍,当初被涂元立收拾过后不仅没有暴起,反而会舔着脸回头搭讪,他都被揍成习惯了。
于是他开口问道:“怎么,你这是又去拍私房照去了?”
——
华树亮一看到涂元立,那只肿胀的眼睛费力地撑开了一条缝,哭着说:“师兄......”
原来,这货几天前接了个单子出门去给人拍婚纱照,婚礼现场要拍合照的时候,他脑子不知道抽了哪条筋,见地面还算干净,他抱着个相机一骨碌就躺下,对着人家新娘的裙底咔咔咔一通乱拍。
“所以,你就被揍了?”涂元立听完,也顾不上自己发酸的腰了,幸灾乐祸道:“该!”
“可不是吗?师兄你看,他们下手那叫一个狠啊!”华树亮哭着往前凑,试图让涂元立看清楚自己肿胀的颧骨。
但是华树亮身上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实在太上头了,涂元立捏着鼻子躲到了一边,皱着眉头问道:“没道理啊,新娘怎么不报警弄死你丫挺的?”
“唉,”华树亮叹叹气,“师兄,那个新娘你也认识,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给她拍照的那个小凤。”
“小凤?”涂元立努力回忆了一下,“就是那个想红的张开凤?”
华树亮连忙点头说道:“可不就是她嘛!她说结婚拍照一定要隆重,和我合作习惯了,就把单子给了我,还叫,还叫我......”
“你大爷......”涂元立倒吸一口凉气,“她该不会叫你和以前一样拍吧?”
华树亮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她说,她说叫我找机会拍几张,然后她可以制造一个结婚被偷拍的话题,应该可以红......”
“操!你们有病,病的不轻!”涂元立狠狠猝了一口,“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
——
后来,华树亮在张开凤有意无意的掩护下,逃离了现场。
他打算回来公寓的时候,刚好遇上静默管理,不允许进出,他没办法就跑去一个小公园里待了几天。
饿了还是能点个外卖随便对付吃一点,至于说不洗澡嘛,其实他也没啥,反正他和济公是同一种生物。
问题就在于,这个小公园的公厕停用了,一直关门。憋了几天的华树亮,实在憋不住了,就到处转悠找厕所。
他本来想随便找个角落解决的,但满大街的巡逻管理,根本没有死角,他可没有勇气当街露械。
他也想出名,但不应该是这种方式,只好夹紧了屁股不停找。
天可怜见,他发现了一个社工休息点,当时好多人都在一楼吃饭,那就肯定有厕所。
他顾不上问话就跑了进去,一楼是个单通,他就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的厕所挂着一个牌子,“维修中,暂停使用”。
憋了几天的华树亮,看到厕所的时候,意志力已经压制不住那股汹涌的欲望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蹲下去,裤头扯慢了些,他差点就拉在裤裆里。
“噗,噗噗!哗啦啦!”
很快华树亮就痛快地解决完毕,想洗手的时候,才发现厕所里连水都停了,只好下楼。
可是他下楼的时候,却发现整个一楼已经空无一人了。
奇怪,刚才明明很多人还在吃饭的,这会怎么一个人都不见了?
华树亮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正当他不解的时候,台底下爬出来一个大叔盯着他看了一会,问:“我说你这小后生,刚才二楼的大便掉下来打到吊扇上的时候,你在哪里?”
华树亮却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问道:“大叔,二楼的厕所坏了,没水洗手,你知道哪里可以洗手吗?”
刚才还疑惑的大叔听到华树亮的问题,脸色顿时变成关公。
那张和善的脸顿时变得面目狰狞,五官几乎都挤在了一起,眼中燃起滔天恨意,他暴怒地大吼了一声:“妈的,原来是你!”
然后他对着外面扯直了嗓子喊道:“大家伙快回来,他妈的,在楼上拉屎的王八蛋找到了!”
瞬时间,门外冲进来一大群男男女女,个个面带怒容,身上都挂着零零碎碎的黄白污渍,还有一股......新鲜的恶臭。
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华树亮按在地上暴揍。
警察过来的时候,华树亮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
“我操!”听华树亮说完整个来龙去脉,涂元立赶紧又远离了他几步,问道:“蜀黍们没把你带进去教育教育?”
“本,本来是要的,”华树亮脸红了,不好意思说道,“可是他们说,我也是无心的,要是把我带回去,可能会弄脏警车和监房,让我赶紧回家洗干净......”
涂元立听明白了,这是连警察都嫌他脏了,但是看到华树亮这个样子,他又没好气问道:“那你赶紧回去洗干净啊,你跑来我这里干嘛?”
“我...我...我钥匙丢了。”